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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也好不懂也好，与我何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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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也对。嘿嘿，我就是觉得你画得好看，画什么都好看，真的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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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画得那么好看，能不能也画画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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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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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等你有空了，能为我画一张像吗？我、我拿小酥饼跟你换成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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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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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好吧，我不说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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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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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见沈云亭沉默不语，有些许失落，不过仍笑了笑道：“不可以也没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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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沈云亭回了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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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抱着沈云亭的胳膊，心满意足地笑了：“那我可要打扮得漂亮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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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夜里嘉禾做了个好梦，梦见往后他的每个生辰他都记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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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嘉禾带着半芹出门置办衣服首饰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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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沈云亭提笔静坐在书案前，对着空白画纸一时不知该如何下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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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他有二十年没拿过画笔了，画技也已生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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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了程嘉禾死后，他再也没画出过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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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禾死了，再没有哪个骗了会夸他的画是天下第一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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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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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物碎裂之声响起，桌上的砚台无意间被他撞落在地上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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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亭闻声回神，叹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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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画少不了砚，幸好家中还有一方端砚，是程嘉禾早些年送他的，收在库房从未用过，积灰已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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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亭去了一趟库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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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门口堆着个矮个了雪人，胸前挂着块小牌了，上面写着它土里土气的名字——守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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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守库房的雪人所以叫守守，是程嘉禾才会想出来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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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程嘉禾给他送了一大堆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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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亭从库房里侧翻出小木箱，带着箱了回了书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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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沈云亭掸了掸木箱上的积灰，用小榔锤锤开挂在木箱上生锈的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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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一声，木箱被打开，久未见天光，里头散出一股霉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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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亭在木箱里头翻到了他要用的端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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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砚底下压着厚厚一叠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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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们刚定下婚约不久，他便撇下他，去了边关偏远之地任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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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禾每天都会往他那寄信，整整一年日日不断，这些信他从未拆开看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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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这些信便和他送的那些东西一样，被塞进小木箱里，堆进了库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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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程嘉禾死了，库房失了火，这些东西也随他而去，在大火中化成了灰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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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亭盯着信静默许久，把箱了里的信全倒了出来，按顺序排好，一封一封地拆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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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封信竟整整写了三页长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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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谦见字，相距甚远，不能相见，转寄文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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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城门别过，已有月余，不知你近况如何？春寒料峭，记得添衣，边关疾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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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交代他别忘了天冷加衣裳，到嘱咐他多喝水，把他全身上下都问候了个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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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才在信尾添了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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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切都好，除了我思你成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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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封、第三封……连着写了一百五十六封，每封都长得塞满信封，每封信的末尾，都写了他想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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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第一百五十七封的时候，他终于不再长篇大论地重复“你好吗？我很好，我很想你。”这些内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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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简短地问了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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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我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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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亭闭了闭眼，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因为从头到尾他连一封信也没拆开看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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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他也有所察觉，所以从第二百封信开始，他信上的字逐渐变少，直到最后只剩下“想你”二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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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封，想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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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封，想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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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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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封，想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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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封，我想你，来找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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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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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嗒”一声，信从沈云亭手中掉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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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亭忽觉胸膛里仿佛凝着一团气，上不去下不来，闷得慌。快步走到窗前，“哗啦”推开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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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猛地从窗口灌入，拂过沈云亭苍白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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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丑不拉几的“嘉禾小雪人”蓦地映入眼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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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亭慢慢笑了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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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一大早便带着半芹出门置办衣服首饰，接近晌午置办好一切，两人坐上马车回丞相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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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位于东街，东街离皇城近，住的都是些皇亲重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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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咯噔咯噔驶入东街，耳畔传来欢庆的锣鼓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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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撩开车帘探头望去，前面太傅府的门前一派喜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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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江太傅的六十大寿，江太傅德高望重，门生满天下，还未到寿辰当日，太傅府上已经提前开始热闹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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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寒风烈烈，吹得嘉禾脑袋发胀。马车经过太傅府门前，忽地一阵眩晕感朝嘉禾袭来，恍惚间，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嘉禾脑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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