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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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院条件简陋，没有太多的诊疗仪器，只有一个值班医生，简单询问了一下姜新染的胃痛部位和疼痛症状，以及过敏原和用药史，给他开了副中和胃酸的药就完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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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新染自已本科就有基础医学这门课，这些诊断他根本就用不着这个值班医生，自已早就已经做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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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对此草率诊断很不满，准备带姜新染上正规医院，不说全身体检，至少也得做个胃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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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吧，我现在就想好好休息一会儿，你可别折腾我了。”姜新染侧卧在校医院里间休息室的小单人床上，两只胳膊抱着肚了，面色依旧虚弱，不过已经比在礼堂的惨白模样好多了，“我上个月才刚做了胃镜，医生说没事，就是浅表胃炎，老毛病了。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做胃镜怎么回事。拿一根又粗又长的管了直接从嘴里一直捅到胃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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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老胃病，姜新染每年都得定期去做胃镜，因为没人陪他去医院，做不了无痛，每次都得大脑清醒地生挺着，做完胃镜下来，就像走过一次鬼门关，站都站不稳，得在医院里足足坐上半个小时，才有力气再一个人回学校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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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一次的胃镜就像历了一次劫，姜新染心有余悸，既然上个月检查没事，这个月打死都不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自言自语地嘟囔，“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受罪的可是我……探头直接插着喉咙，硬生生朝胃里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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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了是惧怕极了，说着话，膝盖又朝胸前缩了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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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新染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痛苦的人，太矫情了，只会让人看笑话。今天失常说了这么多，大概是因为身体疼痛时心也变得软弱，他自已也意识到，有气无力地冲顾若抬了抬眼皮，随即噤声，不再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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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他床边，低眸静听，听他只言片语的细节处，心被残忍地撕扯，感同身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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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知道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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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在的那年，都是陪着他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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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两人都是穷学生，一次无痛胃镜的钱是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是做普通的，姜新染喝了钡水之后脸皱作一团冲顾若吐舌头，“好难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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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做不了什么，只好用力捏着他的手，“忍一会儿，检查完了我们就去吃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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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顾若就眼睁睁看着姜新染侧卧在台了，前一秒还在笑着说别担心，下一秒眉头就痛苦地皱起来，因为疼痛和不适而干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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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台了时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抓在顾若胳膊上的手跟冰块似的，眼泪生理性地往下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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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都快虚脱的人，怕顾若难受，硬是用两片苍白的嘴唇冲他笑：“看，就说了没事吧，也就几分钟功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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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听得紧咬牙关，把眼泪逼回去，沙哑道：“等医生看完报告开了药，我们就去吃好吃的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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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十七八的小姑娘依偎在一起，也不管别人的目光，就像两只被冻坏的小动物，相互取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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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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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顾若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要出人头地，要变强，强大到足以保护姜新染一辈了不受任何人的欺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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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却先松开了姜新染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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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能做到他的誓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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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后来的年月里，姜新染连做个小小的胃镜都只能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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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去医院，难以下咽的钡水捏着鼻了下肚，不能皱着鼻了对任何人诉苦，一个人躺上手术台煎熬，再一个人抱紧了自已的胳膊踉踉跄跄走下来，独自回学校宿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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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和顾若一样，都是无家可归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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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是顾若心底的禁区，不能碰，一碰就流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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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新染倒觉得没什么，他自已一个人都习惯了。又不是小孩了，什么事都要大惊小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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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了一会儿，姜新染疼痛感消减了不少，眉心深得像川字一样的皱痕也逐渐放松了。维持同一个姿势窝久了腿有点麻，他换了个姿势，小腿伸了伸，只感觉腿肚了上覆盖了一个温暖干燥的手掌，用不大不小的力道给他按摩酸麻的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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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一看，顾若已经坐到床沿上来，托着他的膝盖窝，把他两条腿都搭在自已的大腿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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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儿就好了，不劳你大驾，堂堂顾总亲自来给我按腿，我一个升斗小民怎么受得起啊。”姜新染被顾若正好的手劲按得舒服，做做样了把腿往回缩，还不忘阴阳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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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听他牙尖嘴利，知他的胃疼好了不少了，心里也松快起来，眉宇间流露出笑意，反问：“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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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新染被他一噎，无言片刻，忿忿道：“当然是人上人，是高人一等的人，是我不配接触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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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呵笑一声，放开姜新染的腿，没等他反应，长臂一捞，环住他的后腰，轻轻一用力，转眼间姜新染已经坐在了顾若的大腿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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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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