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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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新区的人都在尽可能的保证他的安全，但想杀他的人也不是没有。</p>

他不能陷入对外界毫无感知的沉眠中。</p>

说好了，要等他回来的，怎么能死在他前面？</p>

维利亚斯的安神剂很好，黎安试过一次，能让他在对外界保有警戒的情况下，达到沉眠的效果。</p>

但寂静无声的梦境太过孤单，满耳的涛声总让他错觉自己回到了生前，遇见秦钰之前，被尘封在海底的年岁。</p>

感受过世间繁华，享有过炽热爱恋，他已无法再忍受那般寂寥的深沉梦境。</p>

……</p>

在一群人连续盯梢了黎安一个多月后，黎安冷静处事的态度让一群人既安心又不安。</p>

没有任性地丢掉责任跑路，他确实是一个成熟的执政官了，但他对时喻的情况半点不过问，甚至在有人故意提起时强硬地岔开话题，让人明显能感觉到他的逃避和在意。</p>

这种浮于表面的沉稳，往往会在突然的情绪爆发下将一个人压垮。</p>

渐渐的，没什么人敢在黎安面前提起时喻了，连零号机都对此表示了沉默。</p>

他们看不透黎安，但怕他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强逼着自己去遗忘。</p>

如果他们继续以时喻刺激他情绪，可能就不是帮他疏通心底郁结，而很可能是在将他往死胡同里逼了。</p>

人们选择了缄默，黎安也始终对此沉默。</p>

转眼又是一年，未知射线的浓度下降到了一个人类可以正常活动的阈值，人类联邦派出了搜救队，寻找那些未归之人的身影或者遗体。</p>

方衡是在净化网开启后的第二年被找回来的，黎安到基地门口去迎接了他，但他已经不记得黎安了，倒是还记得温籍和维利亚斯他们。</p>

他的记忆里，黎安从来就不存在。</p>

医疗部对他的诊断是记忆错乱，只有黎安知道，他的记忆只不过是回到了被世界意志修正之前。</p>

对于这个世界，他只是个外来者，哪怕他已在此生活了许多年，经历了很多事，但方衡的“记忆错乱”，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回到了从前。</p>

温籍格外担心黎安的状态，私下里找他谈过很多次，也以各种理由带着他短暂地脱离工作，找一些可以放松精神的娱乐。</p>

黎安配合着他，却唯独不肯提时喻。</p>

唯一一次，温籍看他喝得醉了，双颊酡红，眸色迷离地盯着空处发愣，是清醒时不会有的神态。</p>

“你还是只念着他吗？已经两年了，他若是记得，早该回来了。”</p>

温籍也多喝了两杯，借着醉意，将担忧藏于抱怨中，“为什么不肯看看身边的人呢？我……维利亚斯，林诃，甚至方衡，都很担心你。你要将自己封闭到什么时候？他可能已经死了……”</p>

“他还活着。”</p>

看似醉了的人，无比肯定地打断了他的话，抬眸看过来的一双眼，清洌洌的不见半分醉意，“因为他还活着，所以我还在。”</p>

温籍盯着那双眼看了很久，久到被夜风吹得打了寒颤，才猛地惊醒过来，嗤笑一声，低头倒了满杯的酒。</p>

原来，是他醉了。</p>

“你说的对，他还活着。”</p>

温籍闷闷饮着酒，渐渐忘了自己拉着黎安喝酒，到底是要灌醉谁，叫谁好好发泄一场，只记得自己选的酒似乎有些过于烈了，辣得他嗓子疼，酒气熏得面红眼热，“他怎么可能会死呢？”</p>

他死了又能有什么不同呢？</p>

眼前恍惚浮现那晚，时喻离开前，两人背了黎安聊天。</p>

那个人说的什么来着？</p>

反正，不是什么让自己代为照顾黎安的话。</p>

那个人有着十足的自信。</p>

他会回来，他不会将黎安让给任何人。</p>

不管黎安是Alpha，还是Omega，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想通，或者想不通，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p>

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温籍不清楚，但却在此刻清晰地知晓，自己跟黎安的关系，最多止步于情同血亲的手足，不可能再有别的可能。</p>

时喻在或不在，都是一样的结果。</p>

温籍最后是被方衡扛回去的，黎安在他们走后，独自喝了很久的酒。</p>

他等的有些累了，也想要醉一场，好好睡一觉，等第二天醒来，那个人说不定就回来了，或者再次说服自己继续等下去。</p>

……</p>

在未知射线进一步被净化后，人类终于在净化网完全开启的第三年，完成了人类城邦的建设。</p>

人类的文明在废墟之上重建，他们所缺失的旧世界的秩序，由黎安一点点补齐。</p>

世界之大，人类只占一小块土地，跟往日原始森林里都能碰见同乡的鼎盛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但到底是在这场灭顶的灾难中存活了下来，并逐渐转好。</p>

做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吧？</p>

黎安也不知道自己是要给谁交代，但他着实是等得够久了，他的耐性一直都不好。</p>

在庆祝联邦正式成立的宴会上，身为最高执政官的黎安跑了。</p>

温籍捏着那一纸辞职信，短短一行字，他看了一小时。</p>

累了，走了。</p>

连标点在内共六个字的辞职信，任性得简直荒唐。</p>

方衡守着门，靠在门边看温籍雕塑一样站在办公桌前。</p>

一个小时后，温籍长吐出一口气，按了按眉心，拿了黎安留下的执政官信章转身，“执政官身体不适，今日起开始休假，时间不定，其政务暂由我代理。”</p>

方衡听着他念出这一段话，嗤笑着嘲讽，“你就惯着他吧。”</p>

温籍撩了额前碎发，无奈苦笑，“谁叫他是我唯一的弟弟？”</p>

方衡瞅了他一眼，站直了身子给他开门，“走吧，代理执政官大人，底下还等着你主持大局呢。当然，如果你那番话无法取信于人的话，有的是烂摊子给你收拾。”</p>

站在门边，方衡靠着门朝他做了请的手势，微歪了脑袋侧首回望，“说实话，不听话的弟弟，最好打一顿。”</p>

“你打赢了吗？”</p>

温籍随口的一句反问，让恢复了记忆的方衡闭了嘴，等温籍走过自己身边时，才慢悠悠地抱怨一句，“他强得就不像个Omega。”</p>

“他的Alpha不像个人。”</p>

温籍顺着他的话吐槽。</p>

方衡一愣，笑出了声，“哈，绝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