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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言之每日都会早早起床,在庭院下打一套拳法,这是崔弋自创后教他的。</p>
他幼时体弱,靠着经年累月晨起锻炼,身子骨倒渐渐长得健壮不少,但这与崔弋心中的期望还差着十万八千里。</p>
他还未出生时,崔弋便幻想着若是个女儿,便和妻子李氏一样温柔娴静,学些琴棋书画女红厨艺;若是个儿子,便跟着他习武从军,马背安邦。</p>
哪曾想生出的的确是个儿子,只不过打小体弱多病罢了。</p>
由于李氏不慎动了胎气,孩子还未足月就出生,加之边塞条件略微艰苦,孩子便总生病,夫妇俩费尽心思才将他养活。</p>
子肖其母,不论相貌还是体质,他都随李氏。</p>
父子齐上阵的美好愿景破碎,李氏说这孩子只能走文路,遂取名“言之”,寓意坦诚、正直,希望日后读书为官,能为百姓开口说话。</p>
崔言之出生后,李氏身子再难有孕,崔弋虽遗憾儿子不能像那些同僚的儿子一样上山下河,打鸟摸鱼,但他生得极为漂亮,还聪慧过人,这也让崔弋在同僚中赚足脸面。</p>
于是,没读过几日书的崔弋为他请来最好的夫子启蒙授课,闲暇时带着他去骑马打猎,清晨陪他扎马步打拳……</p>
对崔言之而言,那位高大的,身手不凡的崔将军,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父爱。</p>
一套拳练完,天色将明,崔言之便迎着寒风,揣着手出门,从梨居到望春巷,步行要花大半时辰。</p>
冬日雾沉沉的,沿途贩夫走卒匆忙而过,他一路前行,心中默诵《中庸》,不知不觉间便走到望春巷。</p>
巷中没有行人,只偶尔听见街坊四邻院中传出人声。</p>
崔言之抬头望着西北边模糊的月牙,心中微微怅然。</p>
十数日过去,他再未遇见过她。</p>
不过想想也是,侍郎府的千金,怎会大清早出现在此呢?</p>
他究竟在期待什么?</p>
崔言之自嘲一笑,笑自己不自量力,也笑自己险些沉沦儿女私情。</p>
她不过对自己流露出些许善意,自己竟生出一丝妄念,实不应该。</p>
人总要学着接受现实,崔言之想,他们之间隔着天堑,只有诚王世子那样的人才能与之相配。</p>
宅门被叩响时,虞敏德正在吃粥,索性端着碗开门,瞧见爱徒,也不说话,扭头就走。</p>
崔言之默默拴好门,跟着进屋。</p>
虞敏德原本还担心他会起迟来晚,但照这些日子的观察,这小子极为自律。</p>
读书就是要这般披星戴月。</p>
“吃过早饭没有?”虞敏德端着碗问他。</p>
崔言之恭敬回答,“回老师,吃过了。”</p>
虞敏德点点头,几下将粥喝完,等候一旁的崔言之便立马收碗去洗,这宅中没有下人,平日里琐事都是虞敏德自己干,如今收了学生就不一样了。</p>
常曰,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嘛。</p>
“《贞观政要》有云,自古皆欲配厚德于天地,齐高明于日月,本支百世,传祚无穷。然而克终者鲜,败亡相继,乃失其道也。”</p>
书房里,虞敏德坐在书案里头出题,“守成甚难,常以为君守其道,圣明其行,可传之万叶。”</p>
他念完后,看着书案外的崔言之默下题目,道,“你先据此作一篇策论给我。”</p>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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