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贬为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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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一过，上京城过节的热闹随着离去的冬日消散，太清宫小院的山茶花落了满地，孤零零躺在晨露春寒浸透的青苔地面，破碎腐烂。</p>

宋钊听说山茶花也被叫做断头花，极致盛放后，一朵一朵脱离花蒂，从枝丫顶端坠落，结束绚烂一生。</p>

他日日看这株茶花，竟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p>

李福忠端着圣旨立在一旁，无声顺着宋钊的视线看去，满地的红花，真是刺眼。</p>

“李公公，宣旨吧。”</p>

宋钊收回视线，突然转身，撩开袍子重重跪下，李福忠一怔，忙正了正身子，展开明黄的圣旨宣读起来。</p>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景王宋钊，枉顾律法纲常，私自勾结边疆武将，以下犯上，犯谋逆之罪，故褫夺爵位，贬为庶人，择日流放南地，钦此。”</p>

这里的南地，是指靠近南临国的一处瘴疠之地，那里人烟稀少，生活的都是流放之人。</p>

李福忠合上圣旨，见宋钊似傻了一般没有反应，咳了两声，“殿下，该谢恩接旨。”</p>

这是他给宋钊留的最后的体面。</p>

宋钊惨白着脸，嘴唇翕动两下，忽地扑跪到地上，“罪人，谢陛下……隆恩。”</p>

“还有一事……”李福忠纠结着叹气，“贵妃娘娘殁了……”</p>

宋钊猛地抬头，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他，李福忠别开身子，低声道，“她是为您，节哀吧。”</p>

心头像被千斤重锤又捶又碾，像生锈钝刀拉锯切割，像被数万根针扎得密密麻麻……宋钊大口喘气，仿佛随时要厥过去一般，汗珠从鬓边沁出，一层一层，无穷无尽似的，在脸庞上汇成蜿蜒小溪，一股股砸到地面。</p>

他想死，他想死啊，为何不赐他一杯毒酒？！</p>

“奴才知道您的想法，但还是想给您一句忠告，别再惹陛下生气了，魏家被保下来了。”</p>

宋钊没被定死罪，这是内阁联合御史台上书的结果，有梁示崇在前头顶缸，后头这些人也不害怕附和。</p>

上书从内忧外患，时局不稳入手，点明清算狠了，会危及朝堂社稷，将天佑帝说服了。</p>

梁示崇确实没说错，天佑帝终归是割舍不下父子情，他可以做到贬宋钊为庶人，让他去流放地折腾，生死由天，但做不到亲自下旨杀他。</p>

所以这群人不过是想法子给他搭了个台阶下，还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私欲。</p>

当然，宋钊被免死罪绝非如此轻而易举，而是换做另外的人牺牲。</p>

玉贵妃还未等到被打入冷宫，就直接一条白绫悬梁自尽了；魏家被抄，魏太师辞官还乡；魏廷从渭西布政使贬为县丞，调任西北某个小城；魏家其余在官场之人，亦是被调往不同艰苦之地做基层小吏，顷刻间魏家便分崩离析。</p>

其余和景王有过牵扯的人，若有人保，或是贬官罚俸，或是被罢免官职，若没人保，那就是直接抄家，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或直接处死。</p>

最严重的当属郭、曹两家，与之有关，一条藤蔓上的，没找到关系的，全被揪出来，判处死刑。</p>

那几日正值春雨绵绵，暗沉的天边响起滚滚春雷，冲进耳里，压上心头，叫人生悸，雷雨声中，是那些模糊的哭喊哀嚎。</p>

天佑帝又病了一场，国师入宫诊治，宋钰在床前尽孝，贤妃念经祷告。</p>

与此同时，裴家大夫人曾氏患上疯病的消息最终还是没捂住，不知是被谁捅出来的，而她患疯病的原因也被抖出来——唯一的儿子裴柯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