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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只得过去。进了屋，二哥低声问，“刚刚，你跟老赵嘀咕什么啦？”</p>
“没说什么，闲唠。”老三嘟囔道。</p>
“没事别搭理他，”二瘸子说，“老赵这人，不怎么样。”</p>
“得罪你啦？”老三没好气问道。</p>
“倒没什么大事，”二瘸子说，“关键是，这人太小气。前两天，我的驴掌坏了，没来得及挂新掌，跟他商量，想借他的马，磨两道豆腐，他椤是不借。</p>
“还说什么？他的马，这两天出过头力了，要休养两天。</p>
“真是心里没个数儿。他也不想想，他那马，是从那儿里来的？还不是土改时分大哥家的？”</p>
老三不爱听二哥说话，刚要呛他一句，又想弟兄年龄都不小的，不能三不动拧着来，便咽下气话，问道，“喊我，什么事？”</p>
“这不嘛，听说又要运动了，搞什么初级合作社。我和大哥把不准脉，想找你合计合计。”</p>
说话间，二人前后脚到了大哥屋里。</p>
老三被免去了书记和村长职务后，就不再忌讳到大哥屋里了。</p>
进了屋，见大哥坐在炕头抽烟。</p>
自从把小铁蛋送进监狱，大哥的心情明显比早先好多了，土改时落下的心疼病，也见强了不少。虽没恢复到土改前那样，脸上多少长了些肉，气色也好许多。</p>
见老三进来，老大停下烟，问道，“老三，听说又来运动啦。你说，咱哥儿几个，该怎么办？”</p>
“怎么办？跟着大流走呗。”老三坐到炕梢，随口说道。</p>
“随大流？”大哥抽了口烟，又说，“听说，这合作社，是自愿参加，我听这意思是，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参加。我就想知道，参加和不参加，到底哪个会更好一点？”</p>
老三听过大哥的话，心里来了气，也不多想，脱口说道，“你要说更好一点，对你来说，什么都比不上土改前更好。”</p>
说过，觉得这话太呛人，停了停，又说，“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啦，你还在琢磨哪个会更好一点儿，有意思吗？</p>
“我刚刚说啦，眼下你能随大流，兴许还能得到点儿什么相应。你要是硬要和大流拧着来，那你就还得遭土改时的那些难。这回，你听明白了吧？”</p>
二瘸子原本还想插嘴，见老三说出难听的，赶紧闭紧嘴巴，不再言语。</p>
老大让老三呛了一句，也不再作声。想想也是，几百亩地都被分了，车马、房子也被分了，眼下还计较这入不入社，有什么意思？</p>
闷坐了一会儿，叹气道，“罢了！哥跟你走就是啦。”</p>
一些吴家沟人，心里还是别不开劲儿，觉着入了社，自己会吃亏，特别是那些家有车马，劳动力又壮实的人家，合作社刚成立时，都没加入。</p>
最初入社的，是老三，大驴子和康德贵早先组成的三个互助组。还有一些家里条件不是太好的人家，指望加入合作社，能占点便宜。</p>
吴家沟初级农业生产合作成立了。社长是大驴子。村东六豁牙，先前揭发四斜子私藏枪支有功，入了党，成了村里的红人儿，这会也当上了副社长，开始在村里展样儿。</p>
合作社走的是集体的道路，主要的生产农具，要集中管理。眼下的麻烦是，合作社一时还没有足够的房子，来存放这些生产用具。</p>
开了春，大驴子带领合作社的人，在村边盖起了畜舍，紧挨着畜舍，又盖起了仓库，又把原先的更房，扩建了五间，当做合作社办公开会的地方。</p>
忙了一春天，开犁前，这些事总算办成了。</p>
吴家沟饲养牲口的人家不少，参加合作社的却不多。新盖的畜舍，闲了一大半。除了老赵的马，康德贵当年也分了一匹马，另外加上二瘸子做买卖用的一头驴，勉强能套上一辆马车。</p>
老赵是老把式，大车自然交给老赵来赶。</p>
在乡下，能当车老板，可算得上是一个体面的活儿。不出过头力，不必看别人的脸色，又时常能有些空闲。</p>
老赵心里得意，记着老三的好，得亏那天听老三的一顿训。不然，哪能捞到这个好活儿？</p>
当初大驴子的互助组，没有大牲口，只有三头犍子，一辆棒实的牛车，这回也同互助组一块儿入了社。原先这辆车，是吴老七使的，眼下也归吴老七使着。</p>
车马集中了，得有专门的饲养员。这可是个要紧的差事。社里的牲口，全都掌管在他的手里。</p>
让谁来当饲养员，喂牲口？大驴子着实有些犯难。合计了半天，最后打算让老大来干这个差使，就去找老三商量。</p>
大驴子在吴家沟，和老三同辈儿，年龄比老三小两岁，见了面，叫老三“三哥”，“我想让大哥当饲养员，你看中不？三哥。”</p>
能让大哥当饲养员，老三自然乐意，心里却又觉得有些硌楞，说，“大哥当饲养员，再合适不过了，这个我最清楚。就是那什么，他是富农，你看....."</p>
"三哥，咱是找人来喂牲口的，又不是来划成分的，这跟成分有什么关系？土改前，大哥家养了四匹马，一年四季，膘肥体壮，毛尖锃亮，这个，咱吴家沟谁不佩服？”大驴子说。</p>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老三说，“我是怕你会受到什么影响呢。”</p>
“嗨，三哥，村长这活儿，你又不是没干过，什么好差使呀？一个受气不讨好的差使。行了，什么都别说啦，咱眼下，把牲口养好，是大事，其它的，我顶着。你回去跟大哥说一声吧。”</p>
这样，老大当上了吴家沟初级合作社的饲养员，人面上也展样扬。早先，土改时落下的胸口疼的毛病，比原先明显又好了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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