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打的一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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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带着商队精干大摇大摆地进了民乐城，包下城中最大一家客栈，还将客人都赶了出去，京中富豪子的嘴脸显露无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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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各家先来的掌柜、二柜到他房里议事，薛蟠大马金刀往当中一坐，毫不谦让的先开了口：“都是老相识了，谁跟谁也别客气。诸位，咱们爷们这一趟可不是要杀人，而是要夺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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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爷您这话我们爱听，跟着李敦煌您可是能耐渐长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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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恭维起来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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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却没有傲色，也不谦虚，直管说自己的话：“这话是没错，李哥儿跟我老薛是旧相识，他坐牢我去救他，我坐牢他来救我，就是这么个关系。跟着他时间久了，也渐渐琢磨出一点子东西来，我愿与诸位分享分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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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情好，薛爷请讲，我等洗耳恭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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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端起一杯茶在手里，用茶盖划着汤水，慢悠悠讲了起来：“初时和戴总管一起弄了个御马监时，李哥儿就说过一句话，商人要想做大，形不成某一行的垄断是不能为的。”眼神扫过众人：“但又不能是一家做垄断，那是招灾取死的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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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和道理？”众人不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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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道理？嘿嘿！普天之下这句话你们都听过吧，天下在我们眼里是大家的，而在那人眼里都是他的，包括你我。权倾朝野要落得尸骨无存，富可敌国也一样是满门尽斩，只因为这些东西都是由人做出来的，只要是人，就是他的子民，他想什么时候拿回来，就能拿回来。诸位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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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频频点头，士农工商四民，商最贱却最有钱，直如被人养着的肥猪肥羊，过年的时候就要宰杀一批酬劳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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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敦煌对此是和高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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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股。”薛蟠把茶碗一放：“赚钱是大家的事，不能尽归一人之手。李哥儿也不愿看见石什么来着比富的事，所以你们看御马监还不是和户部挂上了钩，挣来的钱一半给了国库，朝廷就能拿这些钱救灾、武备，这叫财为民用，财为国用。如此的局面下，你们说，谁还想着要害咱们呐，咱们爷们辛辛苦苦的也是为了朝廷挣钱，这才叫皇商！诶不对不对，是叫什么来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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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邱掌柜一笑：“国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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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薛蟠一拍桌子：“国商！国家商人的意思！老邱，你怎么知道这个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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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掌柜也端起一杯茶水，笑嘻嘻的给众人解释：“我东家虽说是个女孩家，但却不让须眉。本来单管着后宫的花木，可那又能挣来几个？再算上打点大小神鬼的开销，一年到头不过是挣来了脂粉钱，小姐就不干了。正好林家庄园立门户，小姐就动了心思，与林庄的红玉掌柜商议良久，两家合股用林庄的粳米和我家的花卉，做出了各式花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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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知道。满京城的点心铺都被你家给挤兑的没了生意。我听说，后来他们都归了你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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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邱得意的说道：“那怎么成，那不成了薛爷说的一人独大了么。红玉掌柜和我家小姐干脆将京城四大十二小点心铺合并成一家新的商户，各家拿出各家的方料，林、夏两家供给原料和资本，生生将各家成本降低了两成还不算，难得的是原料供给又被我们拿在了手中。什么滇糖、闽糖，什么粳米精面，就连最难得的干果果仁也是应有尽有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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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假。”又一位掌柜的接了话：“我家在辽东、豫南、齐鲁、直隶四省给皇上种着麦子，林掌柜用一套先皇的文房四宝把我家老爷给说动了，又让东家公子进了草木书院，结果吗，我家的面粉就源源不断进了林庄了。哈哈哈，分利的时候，我家老爷才知道，原来还有点心铺的红利，比供给天家的利，足足多了一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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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说起自家与林庄的买卖，就连百年老店卖马鞍子的都有合作，工部大匠们改了新的样式，又用了新的皮革木料，又是两家合股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不，跟着薛蟠跑来西域，想着卖给外族赚笔更大的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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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半天的热闹，薛蟠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一拍桌子说道：“诸位，老薛有一言。商场如战场，商贾之道用的好了，不亚于百万雄兵。李哥儿要做大事，他保定了两位圣人，那位在怎么混，也不能直眉瞪眼的用这个借口杀来。这就给了李哥儿机会是不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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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掌柜还真是帮着薛蟠说话：“老夫观李敦煌其人，不拘古偏爱创新，又镇守着丝绸之路，是我等商家天然的盟友。此时帮他一把，日后必能有厚报，你我都说林家如何如何，若没有李敦煌立住了林家门户，郡主再有能为，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到几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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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略一思忖俱言是道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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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感激的看了一眼邱掌柜，压低了声音对众人说话：“所以我老薛想着，能不能这个县城用咱们的办法给占住。不说立不立功的话，咱们就不能有一座商贸之城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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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掌柜心里一惊，赶紧问道：“再说详细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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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一摊手：“没了，我就能想这么多。不一定非要杀人才能夺城是不是，咱们让它成了无银无粮之城，你们说那县令又会怎么办？打杀我们？我们可是有两位圣人在背后呢，这虎旗一扯，吓死他三辈祖宗也不敢呀。驱逐我们？咱们也不是吃干饭的是不是？这么多家商户呢，富可敌国不敢说，用银子砸死他一个县城还是能的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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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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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不给朝廷了呀！”薛蟠一拍胸脯：“咱们献给了郡主去，以后这里就是郡主的治下，我老薛再去求个恩典，把这城归了咱们做事，别的不管，单管着这条路上的商贸，开个大大的互市，也算咱们一处落脚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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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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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掌柜的都两眼放光盯着薛蟠，是不是你的主意啊，你能想到这个？要是别人告诉你的话，嘿嘿，那一定能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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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掌柜的眼神更是别有意味：“薛爷，这事要是真能成，夏家送您一件宝贝，保准让您一世的富贵不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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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咧着大嘴嘿嘿傻笑，李哥儿交代的话自己算是说完了，接下来就不干俺老薛的事咯。这些个人精们，放开手脚要他们欺行霸市困一城，简直不要太过轻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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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掌柜开始献计献策，一道道口令吩咐了下去，一笔笔银子花了出去，整个民乐县城，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看见铜钱铺满大街任你取来，家家户户动手捡钱，全城百工巨废，连看守城门的兵丁都拿着笸箩上街去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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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宰大惊之后大怒，好不容易聚齐了衙役要去寻肇事之人，却又听说全城无有米面粮油可卖了，就连附近村镇的余粮，也被京城来的巨商们买了干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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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根本不还价，你说多少就多少，但是敢私存一担粮不卖，他们就砸了谁家，强行拉走粮食，一文钱都不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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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吏纷纷来报，方圆百里之内，已经无有一粒多余的粮食可卖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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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三五日，民乐县将断粮矣！”知县险险吐血：“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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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丞长叹一声与县令说话：“莫问了，莫问了。都是些你我惹不起的存在。你瞧瞧这铜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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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子递给县令：“这是今年户部新印的铜钱，咱们只有样板两枚，朝廷还没运来新钱呢，这里已经是满街都是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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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真的？”县令抓过来又是咬又是磨，十足十的四六铜板，字迹清晰工整，绝对是真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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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这些钱的人。”县丞不停的叹气：“唉！~~~您说能是些什么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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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商？”知县终究是懂得朝堂规制的人，天下行商之人，只有皇商才有资格第一批用新钱，朝廷也是靠着他们将新钱流转出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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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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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县吏飞奔进来：“启禀老爷，城中已断炭、断盐，城外的屠宰户们的羊羔子都被人买了走，一两肉都没的卖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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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跌坐椅中，失魂落魄，口中喃喃问道：“这才几天，他们来了几天啊，一座县城不用刀兵就要失陷了不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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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直起身：“速去禀报府台大人，要临近县城调粮、调肉、调盐来救！本官不信，我堂堂的县守斗不过这些贱民商贾！来人，聚齐三班衙役，把这伙为首之人给本官抓进大牢！三木之下让尔等放手，我要他们赔个倾家荡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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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乐城西南四十里有一湖，南北长三十余里，东西宽有四五里，是祁连山脉冰雪融化汇聚而成，当地民众称之为海潮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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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牧场草原顺着水势进到山里，有一海潮音寺，是显宗的旧址，义忠和尚当仁不让的选它做了自己的居所，让寺里的僧人腾出客房安置太上皇。<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