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应变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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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阴友齐口中得知朝堂上的情形，杨安玄感受到彻骨的寒意，这个冬天对杨家会分外地寒冷。</p>

握紧手中茶杯，杯身传来丝丝暖意，杨安玄竭力沉下心来，思索着眼下困境。</p>

起因是父亲任新野太守夺了王绪的机缘，致使杨王两家交恶，赏菊会自己与琅琊王家又起冲突，导致朝堂之上王珣不再替杨家说话。</p>

但真正的原因却是长星现，天子心生恐惧，惊惶之下迁怒于人，听阴友齐讲这些天来有好几位官员丢官罢职，可见一斑。</p>

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解开司马曜的心结，才能化解这场针对杨家的危机。</p>

朝堂之上能说得上话的唯有中书侍郎徐邈，徐邈虽是正人君子，但自身根基浅薄、依仗天子信宠方能立身，所以行事谨慎不会与王国宝等人正面冲突。</p>

车胤是国子博士、临湘侯，常朝不会出现在东堂之上，也帮不上忙。</p>

求人不如自救，杨安玄轻轻地饮了口茶，目光望向对面的阴友齐，道：“阴伯父，长星现空主兵灾，抵达哭星主死丧，如今燕国与代国交战，死伤惨重，你说长星现会不会是因此事？”</p>

阴友齐心头一动，沉吟思索，这段时间朝堂上的压抑来自何处，众人都心知肚明。</p>

长星现天子不安，若按杨安玄的这个说法，便将长星出现的原因推到了燕代之战上了。</p>

心存侥幸的人会抓住稻草自救，天子得知此说法肯定会大加赞赏，阴友齐慢慢地梳理着胡须，盘算着上疏的利害得失。</p>

“天子信佛，若是奏明天子请佛寺为天下苍生祈福，消弥兵祸，天子定会欣然同意。”杨安玄眼中闪过精芒，炯炯地注视着阴友齐道。</p>

“妙。”阴友齐脱口赞道。</p>

此子得知朝堂之上众臣针对杨家，片刻功夫就想出了破解之法，将天子心意揣磨得明明白白，便是自己在宦海浮沉十余载，也不如他心思转得快。</p>

阴友齐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儿子阴敦，轻叹道：“安玄才思敏捷，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敦儿要与安玄多亲多近。”</p>

阴敦会意，笑道：“说来惭愧，愚兄已是弱冠年岁，长安玄三岁，才学却远不如安玄，还望安玄将来能多多指教。”</p>

…………</p>

十月八日，太子中庶子阴友齐上《奏请祈福消灾疏》。</p>

司马曜揽奏大喜，道：“阴卿称长星乃燕、代两国兵灾所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让朕下旨请佛门做法事为燕、代两国百姓祈福消灾，诸卿以为如何？”</p>

这些天天子阴沉着脸，众人小心谨慎唯恐触怒天子招来大祸，好不容易看到天子露出笑颜，哪个会去说不好，纷纷出言附和。</p>

司马曜下旨，“诏令建康佛寺高僧升座，宣讲佛法七日，祈求天下平安，皇祚永延，天下臣民可前去观礼。”</p>

建康城内寺庙林立，多达百余，著名的有道场寺、皇泰寺、中兴寺、瓦棺寺、鸡鸣寺、简静寺、庄严寺等等，僧尼数以万计。</p>

这些寺院或为天子敕造，或为世家兴建，还有高僧募化，百姓筹建，建筑金碧辉煌，壁画光彩夺目，雕塑精美生动。梵刹林立，释子成行；钟磬之声，不绝于耳。</p>

建康城内，上至天子公卿，下至普通百姓，无不信奉佛教，佛门高僧升座讲经，便是天子也会亲临听讲，布施无数。</p>

京都高僧无数，觉贤（佛陀跋陀罗）、法显、慧观、慧严、慧静等都是有德高僧，座下弟子众多，建康为南方佛教的中心。</p>

司马曜信佛，在宫中立精舍，引诸沙门与居之。像简静寺尼僧支妙音，出入宫庭，与天子论经讲法，插手政事，王国宝、殷仲堪的任职都与其有关。</p>

杨安玄走在秦淮河边的街道，鼻中隐约有有檀香飘荡，随时看到身着海青纳衣的僧侣，路上行人纷纷合十礼拜，无人知晓这场佛门盛事的背后是他在暗中推动。</p>

河中一艘小船摇过，“欸乃”的浆声伴随着“鲜鱼、活虾、大蟹”的叫卖声，在河面上飘荡。</p>

杨安玄站住脚，看着眼前平静安宁的场景，烈火烹油，谁人知道一场大变即将到来。</p>

昨日收到父亲的来信。信中流露出烦闷，尚书省五兵部对堂邑军政横加指责，石头城的驻军对他的军令阳奉阴违，中书省行文朝庭用度增大，堂邑郡税赋加增一成……</p>

杨安玄轻叹了一声，自己成功地转移了天子的注意力，但是尚书省、中书省对杨家的逼迫却没有放松，风雨欲来啊。</p>

手拍石栏，杨安玄目中闪过狠意。既然如此，自己索性在火上再浇一把油，看看能否从火中取粟，乱世行事，怎能循规蹈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