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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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九卿之一，主管刑法狱讼，修订律法，汇总全国断狱数，负责诏狱；若大臣犯罪，由其直接审理、收狱。</p>

魏晋沿汉制，中央司法机关仍为廷尉（1）。廷尉府设在皇城的西南角，入西华门左转。</p>

廷尉府廷尉荀实，有属官四人：廷尉正，主决疑狱；廷尉监，管逮捕；廷尉平，掌平诏狱；律博士，教授律条。掾官有廷尉史、奏谳（审判案件）掾、奏曹掾等。</p>

廷尉府很清闲，要审理的案件不多，最近的案子是去年六月王廞反叛案，虞啸父以疾赎为庶人，王异则成了司马元显的宠姬。</p>

至于诏狱，更是没有，天子愚笨，会稽王父子把持朝政，王珣、谢琰等人闭口不言，车胤、江绩等人只能就事言事，只要不触及根本，司马道子还是很有容人之量。</p>

在荀实看来，天下无大事，朝堂很安宁，廷尉自然很轻松。</p>

廷尉府日常便是查阅复核各州报来的案件，纠察错判漏判和冤假错案，这件事由廷尉正孙彬负责。</p>

孙彬是太原中都孙家子弟，其祖父孙盛官至长沙太守，封吴昌县侯，晚间官至秘书监、给事中。</p>

靠着祖父的余泽，孙彬二十六岁选官中书省通事，熬了十几年资历，仍是六品的廷尉正。仕途艰难，让孙彬怨天尤人，恨不生于王谢家。</p>

孙彬自负才学过人，年轻时清高不肯媚谄于人，等到年近四旬着了急，搭上了建武将军王绪，想攀附左仆射王国宝。</p>

哪料王国宝还未做到半年的左仆射就被赐死，孙彬差点被当成王国宝同党诛杀，幸亏谯王司马尚子劝说会稽王“刑狱不可广”，才没被株连。</p>

媚谄也有风险，经此一事孙彬有些心灰意冷，不再热心功名。每天按时点卯，散衙后约同僚到秦淮河上饮乐，好在家中有些资产，不用为衣食发愁。</p>

查阅案卷这种事自然用不着孙彬亲自动手，他手下有八名奏谳掾史，发现存疑的案件才会报给他。</p>

阳光从东窗而入，落在案几之上，孙彬慢慢品着茶，欣赏着自己刚写好的词，碧云阁的含笑娘子上回央自己写首词给她，今晚就送去。</p>

秦淮河畔的妓楼大都去过了，盛花居的姑娘最好，就是价钱太贵，以自己的身家都不敢常去。说起来还是碧云阁好，含笑娘子姿容不差，那腰肢软得像杨柳摆风。</p>

孙彬捋着胡须脸上现出淫荡的笑容，如今妓楼间流行新词，诗作倒是不如词曲了，真是世风日下。</p>

脚步声响，掾史吴振捧了几件卷宗进来，孙彬坐直身子，收敛笑容，板起脸来。</p>

吴振恭恭敬敬地朝孙彬行礼，然后将卷宗放在案上。这位孙延正是个小人，上次同僚赵充行礼随意了些便遭了他一通怒斥，吴振可不想触霉头。</p>

“孙延正，这两份案件判得过轻，您看看。”吴振呈上案卷道。</p>

孙彬心不在焉地翻看着，问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p>

吴振心中暗哂，这位孙廷正只会这一句，等自己分析完后便是下一句，“不错，就照你所说办理。”私下里，吴振与诸同僚呼这位孙廷正为“两句廷正。”</p>

果然等吴振说完，孙彬捋着胡须假装思索了一会，道：“照你所说将案件发还，让他们重审上报。”</p>

吴振称是。拿起案卷，孙彬看到案上还留有一份卷宗，皱着眉头道：“怎么不一并禀报？”</p>

“孙廷正，这份是豫州府衙呈转汝南郡士绅状告汝南郡司马兼主簿杨安玄不遵法纪、滥用刑罚、大兴冤狱之事。”</p>

“杨安玄？”孙彬拿起案卷翻看，道：“是那个写新词的杨安玄吗？”</p>

“正是，杨安玄率北府军救援洛阳城，大败秦军，因功迁升汝南郡主簿兼司马。”吴振兴奋地道。</p>

身为晋人，洛阳大捷，与有荣焉。</p>

孙彬心头莫名烦躁，冷喝道：“多嘴。”</p>

吴振低头不敢再多说。</p>

呈状是汝阳郡阳安白家、吴房徐家、宜春鲍家数等数家士绅联名所告，呈状中列举了杨安玄十桩罪名。</p>

吴振轻声禀道：“杨主簿是朝庭命官，此事需孙廷正做主。”</p>

对于这个比自己年轻二十岁，官位、名声都在自己之上的年轻人，孙彬妒忌得很，与同僚相聚时没少贬低过杨安玄。</p>

看着这份呈状，孙彬脸上露出兴奋之色，道：“愚早就听闻杨安玄恃才傲物，争强好胜，你看看，到汝南不过月余，就生出这许多事来。少年得意不免猖狂，此事非同小可，愚要速报与荀廷尉。”</p>

孙彬兴冲冲地起身携了呈状前往廷尉官廨，洛阳大捷杨安玄为天下百姓所知，自己若能依法将其治罪定然同样为天下知，方熄不久的功名心又在胸中怦然跳动。</p>

廷尉官廨内，荀实正在品茗，看到孙彬进来，笑道：“孙廷正，你来得正好，来尝尝老夫新沏的云雾茶。此茶汤色青翠明亮，香凛持久、醇厚味甘，依老夫看比起碧春茶还要强上三分。”</p>

孙彬哪有心品茶，将手中的呈状递上，道：“荀公，出大事了，汝南郡士绅联名告杨安玄骄枉不法，请荀公定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