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东堂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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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一日，大朝。</p>

辰时二刻，百官在侍御史的引导下进入太极殿，按位次站好，杨安玄站在五部尚书之后。</p>

侍中入内禀报，钟鼓奏乐，众官跪拜，天子在琅琊王司马德文的引导下登坐御座。待钟鼓停歇，众臣山呼万岁，大鸿胪禇思高呼“礼毕”，杨安玄随众起身。</p>

禇思接着高声道：“弘农郡公、雍兖刺史杨安玄上前朝拜。”</p>

杨安玄趋步来到御阶之前，双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缓缓至地，停留数息方才抬头，手在膝前，头在手后。这是九拜(1)礼中最隆重的礼节，臣子拜见君王时所用。</p>

“臣，弘农郡公、雍、兖刺史杨安玄恭祝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杨安玄肃声道。</p>

按照事先的安排，禇思大声唱道：“弘农郡公敬献两穗嘉禾，铜鼎、铜钟、玉罄各一，丝帛二百匹、马匹二十匹、牛五十头，羊二百头，粟米万石拜贺。”</p>

侍立在天子身侧的司马德文代为应道：“天子甚慰，赐酒。”</p>

有内侍用托盘奉酒三杯，杨安玄跪饮，谢恩。</p>

放还酒杯的时候杨安玄飞瞄了一眼天子，只见司马德宗木讷呆坐，眼神不知落在何处。</p>

侍中跪奏，“请罢退”。钟鼓奏响，群臣对御座跪拜，司马德文牵天子退朝。</p>

众臣起身，郗恢招呼杨安玄道：“随老夫前往东堂，看看太保有何交代。”</p>

众人出殿前往东堂，武陵王司马遵面南侧坐，众臣依次坐于两侧。</p>

武陵王微笑道：“杨卿，你且在京中暂居，有事径可前来东堂。”</p>

杨安玄出班揖礼道：“多谢王爷，微臣遵命。”</p>

退回班列之中，杨安玄坐听诸位大臣议政。他曾任过东宫侍读，是没有资格进入东堂议事的，能入东堂议事的是四品以上的京官。第一次在东堂参与朝堂议事，杨安玄有点小激动。</p>

五兵尚书董怀奏道：“高密王、益宁刺史司马荣期奉旨讨伐伪蜀谯纵，率三千兵马出新定，在汉阳被伪蜀镇南将军谯明子所败，上疏请罪。”司马荣期是司马懿之弟司马馗七世孙，封爵高密王。</p>

历史因为杨安玄发生了偏差，原本梁州被谯纵所夺，现在杨思平入梁，夺取汉中郡，梁州八郡取得六郡，仅有梓潼和广汉仍被谯纵所占。</p>

谯纵派族兄谯诜守梓潼郡，谯道福镇守广汉，将堂弟谯明子转封镇南将军，率军夺取了益州全境，屯军于汉阳，窥视宁州。</p>

除了占据梁州两郡外，谯纵拥有的地盘有蜀郡、汶山、汉嘉、江阳、朱提、犍为、洋柯、越嶲等八郡。</p>

眼下众人还不知，谯纵迫于杨思平的压力，于正月派使者前往长安向后秦称臣，请求秦国牵制梁州杨思平，好全力对宁州用兵。</p>

司马遵眉头紧锁道：“蜀地地形复杂，易守难攻，高密王仅率三千兵马出征，有些草率了。命荆州刺史刘道规整饬兵马，积累辎重，届时与宁州一起出兵。”</p>

董怀领命退下，祠部尚书殷仲文出班奏道：“今日大朝，臣听钟鼓不全，音乐不齐，请完备之。”</p>

司马遵听刘裕说过殷仲堪初任祠部尚书之时曾请治音乐，被刘裕以“今日不暇给,且性所不解”拒绝，今日朝堂之上旧事重提，看来执念很深。</p>

司马遵并不喜殷仲文，此人虽有文名品行却不佳，桓玄篡位时任其为侍中、左卫将军，桓玄加九锡的文章就是殷仲文所写。</p>

桓玄事败，殷仲文见势不妙带了家眷归顺，又言辞恳切地上疏请罪，说是要辞官归家待罪。</p>

司马遵知其以退为进之策，鉴于当时桓玄初败，江陵未克，长平殷氏是上品门第，殷仲文在士人当中颇有名望，为安定人心才下诏不降罪，并任其为祠部尚书。</p>

哪料殷仲文自负才具，以为自己会像谢安、王珣一样主政，当年的后辈谢混之流现在都位列自己之前，殷仲文常自不快。</p>

身为祠部尚书，殷仲文想借礼乐一事为自己造势，于是屡请完备音乐，好得士族认可进一步升任仆射之职。</p>

司马遵淡然应道：“豫章公云‘不暇给’，孤亦以为然。如今秦、魏、燕陈兵北境，谯纵盘踞西蜀，卢循作乱广州，天下方兴未艾，诚非完备礼乐之时。”</p>

殷仲文只得怏怏而退。接着左民尚书袁湛奏请朝廷下《促农耕诏》，这是每年惯例，武陵王准奏。</p>

司马遵想起当年杨佺期所献的杨家犁来，问道：“杨家犁是耕田利器，如今各州百姓耕田可都用上？”彡彡訁凊</p>

袁湛奏道：“杨家犁为强农利器，朝廷为防被胡人所得，曾下旨严控杨家犁，出入库皆要登记，制造则由库衙工曹统一督造，其他人不准仿造，因此产量极为有限，眼下三吴之地仅有四成百姓能用上，荆、江、青、充等地更少。”</p>

司马遵默然片刻，想起杨家玄曾资助朝廷二十万石粟米，此次又奉献五万石，听闻雍州在屯田，杨安玄又是始作俑者，不知杨家犁推广得如何？</p>

“杨卿，孤闻杨家犁是你所创，不知雍州农夫可都用上了杨家犁？”</p>

杨安玄恭声道：“雍州农夫多半能用上杨家犁了。”</p>

司马遵一愣，问道：“雍州制了多少杨家犁？”</p>

“已过万数。”</p>

司马遵站起身，踏前一步，道：“杨卿，雍州如何能制这么多犁？”</p>

杨安玄应道：“当年洛阳与秦人谈判，朝廷已赠给秦人二百张杨家犁，杨家犁之秘已不复存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