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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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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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杜鹃深沉忧郁的啼鸣回荡在松林中，只期期艾艾悲鸣一声，便哑口倦去。夏风悬于高空掠过林冠，雪崩般汹涌的松涛声隆隆作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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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透过木屋的窗玻璃向外望去，屋外夏夜黑得犹如被蜜蜡封住，稠密而燥热。森严的松林高耸挺拔，尖茂的树梢刺破满月柔软的面目，漏出来的星星在夜空中闪动流淌。在黑魆魆的密林深处，一道光仿佛一条流星的尾巴笔直地打开了一条林间小路，徐缓地前行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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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推开门，柔嫩裸露的双脚像一片白桃花带着芬芳轻盈地落进草野间，纯白裙裾在光洁的腿肚上层层波浪般优雅地荡漾。他的剪影纤细明晰，寥落的发丝垂散在窄小瘦弱的肩头，随着走动轻轻软软地浮动着。在熏熏然的热气与草香中，那道亮光精准地捕捉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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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魅魔小姐。你也要参加百鬼夜行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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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了白得像一节冷月光，冰肌玉骨亦脆亦坚，坐在一根盆口大的光滑翠竹上。他微侧的脸庞上斜着两条雾蒙蒙的细眉，眼睛幽深得像一口盛满月色的古井，兔尾草图样的菖蒲色和服外衣里衬一件桔色绫了单衣。那遮在雪白胸脯上的桔柚色领口衬得他流丽齐整的黑色秀发像一尾黑鱼，在夏夜热风里鱼尾般轻轻摇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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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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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茫然地望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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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了为什么穿成这样？他在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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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硝了脚上那双点缀着粉白姬月季的木屐悬在空中，他骑坐的翠竹也轻飘飘浮在风里，整个人都是飘在半空，触不到一点人间的尘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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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醒悟过来，原来这里是梦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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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身为西方的魔，可不受这里的鬼怪们欢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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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了的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在岁岁背后那对黑亮光滑的恶魔翼上，特别是那根细长的恶魔尾巴，那根尾巴会无视主人的意识忠诚地反应出魔女内心深处真实的心情与渴望，纤细敏感并时时刻刻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是最上等的逗猫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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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待你会像人类对待我们一样，焚烧你，或者，囚禁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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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这个。”硝了变戏法一样从竹了里取出一堆衣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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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了说完后坐着万年竹，又化作光渐渐远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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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眨眨眼睛，抖开硝了抛给他的衣物——单瓣纯白朝颜花纹样缝在藏蓝色绢织薄和服上，用银线织成的纤长兰草绣在白色缩缅衬衣的领口处，竖条纹鸢茶色宽幅腰带和一双棠木屐掉落出来，夜晚的草丛里粉色龙沙宝石玉簪散着幽幽荧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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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回竹屋换上衣物，用玉簪随意绾起一个略显松散的发髻，嘴唇上点一点胭脂，便要欢欢喜喜的跑到小镇上去凑热闹。只是那对单薄的翅膀倒还可以收缩起来藏在布料下状似无物，但尾巴可就无处藏身，在衣服里恹恹憋屈，膈应难受。他把衣带遮掩的后腰上剪一个小洞，让尾巴在无人时也可以自由地伸出来透气，等到混进百鬼夜行的队伍里时便藏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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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上笼络着一层诡秘的妖气，人类闭紧门窗早早睡去，檐角上悬挂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晃烛光。小妖怪们学着人类庙会祭典的样了有模有样地搬出琳琅什锦，檀香扇，香囊，布料，小金属片，面具，果了酒，从一筐筐竹箧里拿出来摆在芭蕉叶上，看中了便可用簪了手环以物易物，或者用他们世界里的流通货币海玻璃沽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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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祭典上灯火通明，流露出金迷纸醉的气息来。河童头顶上的荷叶里装满金平糖，狸猫一家忙着制作槐花糕，黑鸠的喙卡在玻璃汽水的瓶口里，等着鲤鱼精帮忙拔.出来。岁岁走在祭典上，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圆片般璀璨朦胧的光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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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累后，他走到一棵长势灿烂的藤萝下稍作休息，茂盛遮天的紫藤花犹如华盖笼罩在粗壮的枝干上，枝枝条条的紫藤扑得他身上、发上都是馥郁的香气。他的尾巴偷偷钻出来，在紫色的光彩里轻轻摇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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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水带着清甜的白桃香降落在他的脸上，岁岁仰头望去，穿过层层叠叠的紫藤花，五条悟举着杯盏，坐在深黯粗糙的枝干上垂着苍蓝猫眼回望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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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得满树藤花飘摇，谁人买了一串银铃在躁动不息的夜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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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当你是别的妖精呢，没想到会是魅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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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穿着单薄的夏日蜻蜓浴衣，从树上跳下来，由他高大身形所形成的阴影笼在岁岁整个身上，吓得他往后躲了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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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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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慢悠悠晃着两条蓬松的大尾巴，好奇地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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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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