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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碘酒触碰上伤口, 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这种疼痛唐陌并不放在心上，他坐在床上，目视前方。他正对着一扇玻璃窗, 医务室的外面是漆黑的地下停车场。当房间里的灯打开后，那扇窗户便成了镜子, 反射出屋内的场景。</p>

他看到傅闻夺在给自己上药。</p>

这感觉总有哪里怪怪的, 后背上传来的触感也令人觉得不大舒服。</p>

唐陌打破沉寂：“那个小孩……我是说傅闻声，真是你的堂弟？”</p>

傅闻夺一手拿着镊子，道：“嗯，如果你没说错，确实是他。”</p>

唐陌：“他否认自己认识你的时候, 非常果断。”一点都不像在撒谎, 顺便还演技很好地骗过了他和白若遥。</p>

“我和他不是很熟, 他比我小十六岁。在他刚出生的时候我去看过他, 后来我进了部队，回家比较少，就没怎么见过了。”顿了顿, 傅闻夺声音平静, “他否认自己认识我, 也可以理解。如果有人在游戏里询问你和我的关系，唐陌……”声音停住, 傅闻夺抬起头, 看向那扇变成镜子的玻璃窗, 勾起唇角：“你会承认吗？”</p>

竟然被发现自己在偷看。</p>

唐陌立刻收回视线, 面不改色地说道：“当然不承认。”</p>

傅闻夺笑了一声，转开话题：“这是你第一次真正使用存档器。感觉怎么样？”</p>

唐陌和傅闻夺之所以认识，源于火鸡蛋陌陌。如今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时间里, 傅闻夺使用了一次存档器。那一次他被黑塔强迫拉进了二层进行攻塔游戏，他只能选择向唐陌坦白火鸡蛋的真实功能，因为当时的他没有把握攻塔，必须使用存档器保证安全。最后他用自|杀的方式读取存档，找到暂时离开攻塔游戏的方法。</p>

唐陌则不同。</p>

马里奥的那次唐陌并不需要读档就完成了游戏，后来的打地鼠游戏和匹诺曹游戏，唐陌也都没读取存档，只使用了存档功能。</p>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使用存档器。</p>

唐陌渐渐严肃起来：“很奇妙。我和你在脑海里交流的时候，有察觉到读档后，你的时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但是我在游戏里，时间更像是倒流了。我回到了存档点，遇到了五十分钟前的两个队友，包括你的堂弟。他们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和读档前一模一样，我很轻松地就规避了一些风险。”说到这，唐陌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看向玻璃镜里的那个男人：“读档，是回溯时间？”</p>

傅闻夺正在给唐陌上药的动作停住，他也看着镜子里的唐陌。</p>

两个人的视线在那漆黑的玻璃窗上交汇，傅闻夺道：“很多种可能，但我最不认同的就是回溯时间。”</p>

“怎么说？”唐陌想起自己拥有的“一个很快的男人”异能。这个异能表面上看是静止时间（在宝石城堡里白若遥也误以为唐陌拥有静止时间的能力），但事实上，这个异能是加快了使用者的速度。当你的速度比别人快上很多倍时，别人的动作在你眼里就是静止的。</p>

这个异能并没有真正的静止时间，它是在加快速度。</p>

“人是三维生物，可以用肉眼直观长宽高，也就是空间。但是我们生存的宇宙是四维的。”傅闻夺一边给唐陌消毒伤口，一边说道：“宇宙的第四维目前普遍认为是时间维度，很可惜我们只能感知到这个维度，却无法操控这个维度。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时间的坐标轴顺时针前进。”</p>

这种简单的常识唐陌还是知道的，他明白了傅闻夺的意思：“火鸡蛋的存档功能有可能是在存档的那一刻，在时间坐标轴上留下一个标记，以后读档的时候直接返回这个节点。”</p>

“但是唐陌，他没有将我也回溯到那个时间节点。”傅闻夺说，“我和你的时间节点存在交集，你回到了存档的节点，我的时间依旧一直往前走。”</p>

唐陌陷入沉思。</p>

傅闻夺说的没错。使用火鸡蛋陌陌的时候，有个很有趣的地方，那就是一旦存档，两个玩家之间的信息就开始共享了。还是强迫性的、不可关闭式的共享。这意思是唐陌在选择存档时，傅闻夺的脑海里就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他那里的声音。看不见画面，但是所有声音都可以听到。</p>

唐陌说出莫比乌斯环和红桃王后理论时，傅闻夺都在静静地听着。哪怕是他被白若遥偷袭、抢走月亮花，这一切也都被傅闻夺听到了耳朵里。只是他无法参与其中，只能听，不能做出任何改变。</p>

当唐陌读取存档，他回到五十分钟前。傅闻夺的时间却没有回溯。他在地球上，仍旧走着正常的时间坐标轴，接着他听到唐陌那边开始重复上一轮的所有动作，并且成功反击了之前偷袭他的白若遥。</p>

除非陌陌的时间回溯只限于游戏里。这点可能性极大，因为火鸡蛋确实也只能在黑塔游戏里使用，现实世界中没有任何作用。不过……</p>

唐陌双目睁大，他想起了另一种可能性。他快速地回头，道：“如果说，从存档之后，我所经历的都是假的，黑塔改变你和我两边的时间流速，同时用我和其他队友的意识，模拟推测出最可能的未来……”声音戛然而止。</p>

突然回头的动作让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起来。</p>

傅闻夺正拿着棉球帮唐陌肩膀上的一道伤口进行消毒，他低着头，目光锁在这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唐陌忽然回头，距离骤然拉近。仅仅五厘米的距离，两人呼吸的热气交缠在一起。唐陌似乎看到了傅闻夺眼底的惊讶。他很少看到这个人诧异的样子，不过这一次唐陌也被吓到了。</p>

唐陌眼瞳颤动，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p>

这一刻，傅闻夺清晰地感知到一道清爽干净的味道传入自己的鼻间。这味道很淡，却有点好闻。他拿着镊子的手渐渐缩紧。</p>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动作，就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注视着对方。</p>

这距离近到从某种角度上看似乎是在接吻，而下一刻，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也非常合时宜地从门口响了起来：“啊，打扰到你们了吗？”</p>

唐陌和傅闻夺齐齐转首，看向门口。</p>

洛风城穿着一件白色研究服，靠着房门笑道：“开个玩笑。只是正好从我现在这个角度看，刚才挺像在接吻的。”他说得十分坦然，毕竟眼前是两个大男人又不是一男一女，开这种玩笑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他这句话说完，唐陌喉咙一涩，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p>

……傅闻夺不是GAY，但他是。</p>

洛风城以为两个男人之间很难有什么特殊关系，所以大大方方地开了个玩笑，可是唐陌知道，他喜欢男人。这样的笑话对傅闻夺或许真的只是玩笑，对他来说却有点尴尬。唐陌刻意往床的边缘坐了一些，尽量离傅闻夺远点。</p>

谁料这时，傅闻夺拿着镊子，按在了唐陌后背上最深的一道伤口上。碘酒碰到伤口，唐陌被刺得浑身一激灵，又往后坐了回去。他差点就跳了起来，碰到傅闻夺的下巴，后背靠在了傅闻夺的腿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