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最遥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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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芙本以为等待公盘的这个星期她会在躺平混吃打游戏中度过，然而事与愿违，接踵而来的意外情况让她每天都被安排得满满的。</p>

先是专门从京城赶来的莫襄女士。</p>

蔺函璋把独奏曲最后一个乐章的乐谱交给了她，希望能得到演出的授权。莫襄原本还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已经公开了改编权，怎么还会有人为了这事专门找上门。但当她看到乐谱的时候，脑袋直接空了。不需要演奏出来，那熟悉的旋律风格她也绝不会认错，那是傅凉创作的！</p>

有那么一瞬间，莫襄心里升起了巨大的希望——也许，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丈夫还在人间？</p>

然而蔺函璋的答案直接给她泼了一头冷水。</p>

“请您节哀，莫女士，这是傅凉前辈的……遗作。”蔺函璋看着面前的女人眼中的光芒快速黯淡，有些不忍，但还是如实相告。</p>

莫襄跌坐在椅子上，呼吸变得急促，连连摇头：“……不、不对，这是用现在的编曲软件做出来的谱子，他走的那时候哪有这些……可是，这，分明就是——小蔺你告诉我，手稿在哪里？我愿意出高价来买！”</p>

蔺函璋连忙摆手：“莫女士您别这样，我也是受人所托转交的……嗯，据我所知，这份乐谱并没有手稿，傅凉前辈是——呃，通过某位媒介，在编曲软件上完成了这个乐章。”</p>

莫襄：……</p>

她以为自己会为这荒唐的解释动怒，但心底除了浓浓的遗憾，再无其他情绪。</p>

“小蔺，我就当是你在逗我开心了，”莫襄淡淡笑了一下，“放心，授权我会给你的，今天有时间的话咱们一起去做个公证。”</p>

“我没有作弄您的意思，莫女士。”蔺函璋知道她是误会了，“唉……按照她的风格，是不会将这事遮遮掩掩的。这样吧，如果您实在对这份谱子的来历感兴趣，就去一趟珠岛，找一位叫陆芙的大师。”</p>

莫襄一愣，没想到是这种展开。</p>

“大师？你是说那种……能沟通阴阳看风水的？”</p>

沟通阴阳——陆芙身上时不时冒出来那个青白鬼脸应该算是阴间的鬼吧？还有她自称人生编剧，那不就是看命改命嘛，这活儿风水先生也干啊，都对上了。</p>

蔺函璋大致对比了一下，然后坚定点头：“没错。”</p>

他如此确定的态度让本就对丈夫的亡故耿耿于怀的莫襄心动了。她没有犹豫，给蔺怀铮做完授权公证后便赶去了珠岛。</p>

尽管蔺函璋提前告知她陆芙的长相，当她打听到陆芙下榻的酒店，见到陆芙本人时，还是被对方的年轻震惊了。</p>

陆芙看到莫襄也是一愣，在后者开口前制止道：“请稍等莫女士，我先打个电话。”她拨了号，在蔺函璋接通后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对方第二讨厌的称呼，“阿璋哥哥~好大一份惊喜哦！”</p>

蔺函璋的声音有些意外：“难道我理解错陆大师的意思了吗？”</p>

陆芙一滞，她的确想接触莫襄母子来着。</p>

“我那是想通过你来……算了算了，下不为例。”</p>

“陆大师，这份乐谱现世，必然是会引起轰动的，我想，作为傅凉的家人，莫襄有权利知道真相。”</p>

陆芙叹了口气：“你是真的喜欢跳出我的安排啊。”</p>

“哈哈，这不就是我的人设嘛……对了甜恬身体好些了吗？”</p>

“……”陆芙看了一眼正在平板电脑上写写画画的汪甜恬，“挺好的，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p>

“呃——有那个必……不是，那你身体怎么样？”蔺函璋及时收住真实想法，从善如流地问了一句。</p>

陆芙撇撇嘴，起身走到阳台：“挺好的，作为关心的谢礼跟你说个事，汪董好像不赞成汪姐姐跟蔺家的男人谈恋爱哦。”</p>

蔺函璋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嗯，我也不赞成。”</p>

陆芙被这个答案噎了一下：“……你心里有数就行，挂了。”</p>

还想恶心他一下呢，没劲。</p>

她转身回房。汪甜恬已经在招呼莫襄喝茶，但后者显然心不在焉。陆芙拉了张椅子坐下，迎向莫襄探寻的眼神。</p>

“莫女士既然选择来这里，想来阿璋的说法你已经接受了。那份乐谱，是傅凉附在这位汪小姐身上，通宵写出来的”陆芙指着汪甜恬，“血肉之躯直接被鬼气操控，汪姐姐可是吃了不少苦头。”</p>

她话语中的信息让莫襄感到有些晕眩，尽管陆芙没有拿出任何证据，但那平铺直叙的语气却让莫襄下意识地相信了。</p>

莫襄真诚地朝汪甜恬说了声抱歉，看向陆芙道：“所以世界上真的有……我是说，阿凉他，真的变成鬼了吗？他是不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才成了鬼魂？是谁……”</p>

“等等等等，”陆芙打断她，有些哭笑不得，“人死后的确有另外几种留存意志的方式，并不是说出现了鬼魂就代表他生前是被人陷害，强烈的未完成的执念也会滋生精怪鬼灵……还是说，你是觉得傅凉的死牵扯进什么阴谋，会显得比较有意义？”</p>

这样的问题对于死者的家属而言实在过于冷酷，莫襄全身一颤，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我怎么可能这样想？！”</p>

“那就好，你与他的命数交织缠绕，如果你的想法过于偏激，会让它越发凶暴。”</p>

陆芙在她眼前显现出一团浅浅的黑雾，黑雾环成的球体中，一条彻底黯淡却没有消散的星轨正在狂乱地扭动挣扎，想要突破黑雾的封锁。</p>

陆芙将莫襄震惊到失语的神情收入眼中，叹道：“大多数时候，人们的生命走到尽头，星轨中的星辰熄灭后，星轨便会消失，但傅凉的命数却异于常人，他已命绝，星轨却熄而不散，想来是临死是心中有难以割舍的执念。”</p>

莫襄喃喃道：“……是那部独奏曲。”</p>

陆芙没错过她眼中的落寞，想到这对金童玉女已经阴阳两隔，有些误会还是不要再持续了，说道：“你听过那份乐谱的旋律吗？”</p>

莫襄笑了笑：“还没有，但那编曲的习惯一定是他。”</p>

“我不是说这个，”陆芙问汪甜恬拿过平板，打开编曲软件选择了小提琴的音色，播放了一小段，“你觉得，这曲子他是为谁而创作？”</p>

比起已有的数十个续编版本，傅凉自己给出的答案其实并没有那么华丽。相比于独奏曲前两个乐章的炫技华彩，这曲目的最后一部分出乎意料的平和。</p>

莫襄能够想象，如果此时演奏的是傅凉而非软件里的AI，这段旋律将会让人感到多么温馨惬意，就如同远归的丈夫每次踏入家门时那温和的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