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神明的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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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宪明没有在玉器街上开店，但他买了一小块地皮，建了一座私人博物馆。</p>

古色古香的小院子在这条街上格外显眼，陆芙之前来的时候也注意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进来参观。博物馆采用创汇时期的仿古风格，主体框架是传统的榫卯结构，装饰上又融入了不少描金珐琅之类的工艺，乍一看有些杂糅，倒也很有坪城一带的特色。</p>

博物馆的内部装潢则非常传统，除开展示用的玻璃柜台，全屋的摆设几乎都是木质的。一进展厅，阴凉之感便扑面而来。</p>

周宪明领着陆芙穿过展厅，琳琅满目的藏品在陆芙眼前划过。这位富家子的收藏涉猎很广，从金石玉器到文房四宝，其中不乏小精品，要寻得想来也是颇费功夫。只是展品的摆设上并未分门别类，看起来缺了点章法。</p>

陆芙在穿过一个小厅时，看见正中的展柜里放着一面小小的拨浪鼓，她多看了几眼，确定那是可以网购的工厂货。</p>

“本身的价值不高，倒是保存得很好。”</p>

陆芙突然开口，让周宪明微微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后，周宪明动作僵了一下，随即肩膀垮了下来。</p>

周宪明的妻子许霜已经先一步在会客厅等他们，她也是临时被丈夫告知要在这里会客，匆匆推了和友人的约会赶过来的。周宪明在电话里说得急切，说是认识了一个大师，让她一定要立刻赶过来。</p>

许霜一开始不置可否，周宪明甚至急得咆哮起来，许霜惊愕之余，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见到丈夫这般近乎癫狂的模样了。</p>

很快，会客厅的门被推开，许霜看到周宪明领着一个高挑美丽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那一瞬间许霜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甚至升起了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危机感。</p>

这么年轻貌美的姑娘，整个人都焕发着生机，她进门的那一刻，仿佛被精心雕刻了花鸟图案的酸枝木家具上，都开出了粉色的芙蓉。</p>

许霜觉得自己赶过来的决定是正确的。</p>

周宪明请陆芙在主座上入座，给两人相互介绍了一下。</p>

“您先坐，阿霜，给陆大师冲点菊花茶，记得加糖。”他简短地交代了几句，又匆匆出了门。</p>

许霜被他的态度弄得云里雾里，连忙喊住他：“老周，你这是去哪？”</p>

“去拿陆大师要的东西！”</p>

许霜：……？</p>

她压下尴尬，冲陆芙笑了笑，动手泡茶。</p>

“陆……陆大师，你，嗯，您……我听老周说，您是跟汪太一起来的？”</p>

陆芙没回到她的尬聊，视线落在正对主座的墙上。墙壁正中央，黑色的绒布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实木相框装裱的照片。</p>

“这孩子生得可爱，真是可惜了。”陆芙开口道。</p>

许霜手里的茶壶磕在了案几上。她震惊地盯住陆芙，只见后者手指动了动，接着墙边传来“哗啦”一声轻响。许霜莫名打了个寒颤，动作迟缓地扭过头，看到落在地上的绒布。</p>

而被遮掩的巨大全家福，时隔几年终于重见天日。</p>

照片里的周宪明许霜夫妻穿着复古情侣装，大概是上了妆的缘故，周宪明的脸色并未被红色绣金线的上装衬托得苍白，看着很是喜庆。许霜坐在单人沙发上，怀里抱着个肤色白皙的幼童，葡萄般的杏眼隐约能看出周宪明的模样。周宪明双手拢着妻儿，姿势亲昵，两人脸上皆是甜蜜幸福的笑容。</p>

许霜“唰”地站起，顾不得被她带翻的茶具，手忙脚乱地去拾绒布，想要把合照重新掩住。奈何手边没有梯子，她只能无助地抱着黑布看和照片失神。</p>

“如果孩子还在，今年多大年纪？”陆芙选择自给自足，淡金色的菊花茶在杯盏中散发出极富特点的香气，她很豪迈地加了两块方糖。</p>

许霜下意识腾起的怒意在对上陆芙平静的目光后忽然散了。</p>

这女孩并非挑衅，她真的只是好奇。</p>

“……今年夏天刚过五岁生日。”许霜喃喃答道。</p>

“陆大师，我手里的水洞……阿霜？怎么回事？”去而复返的周宪明推着小推车进来，看到裸露的全家福声音瞬间干涩了，“……怎么掉下来了？”</p>

陆芙笑了笑：“是我想看看那个孩子。”她朝周宪明招手，示意他将几块水洞桃花摆上茶几，“先从简单的开始，让我看看。”</p>

她的语气总是波澜不惊的，但周宪明感受到了不可违抗的压迫力。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将自己的藏品一一摆在陆芙眼前。</p>

见陆芙注意力放到寿山石上了，周宪明赶紧快步走向妻子。</p>

许霜抱着黑布在墙下发抖，周宪明上前揽住她，才发现她脸上已经挂满了泪。</p>

“阿霜……？”</p>

“老周……！她、她为什么知道……”许霜抓紧丈夫的肩膀，像是找到了汪洋中的浮木，“是你告诉她阳阳的事情了吗？！”</p>

周宪明叹气：“当然没有，陆大师见我的第一眼就道出了我的心病，所以我才坚信，她有办法帮我们……”</p>

许霜偷偷瞄了一眼陆芙，压低声音道：“……我还以为她是你的……幸好我没说什么失礼的话。”</p>

“我的……？啊！？”周宪明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苍白了，牙齿都开始打颤，“阿霜你怎么能这样想？！”</p>

许霜捂着脸，声音里带着羞愧：“……这几年爸妈一直给你压力，我都知道，我以为……”</p>

周宪明有些无奈地轻拍着她的背，神色压抑着惊慌：“比起那点碎碎念，你这想法给我的压力更大好吧……咦，天色这么快黑了？要下雨？”</p>

他这么一说，许霜也意识到，视野变暗了不少。她看向窗口的方向，发现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翻涌的黑雾，甚至连窗台都被遮挡了。许霜抽了口气，正要告诉丈夫自己看到的异象，头顶忽然又一亮。</p>

周宪明夫妻抬头，只见不知何时笼罩了会客厅的黑雾如同低垂的夜幕，其中闪烁着点点繁星。两条交错延伸的星轨横跨了黑雾形成的天幕，尽头落在陆芙手中。</p>

画面过于震撼，以至于夫妻两人都没能说话。</p>

“抱歉打断你们的悄悄话，我看完了。”陆芙微笑着朝侧座的木沙发抬了抬手，仿佛她才是此间主人，“周先生，最大的两块水洞桃花我要了。你们也坐吧，接下来要处理你们的事情。”</p>

周宪明揽着妻子战战兢兢地坐在一起，看着悬浮的星轨咽了咽口水。</p>

“陆大师，这是……？”</p>

“是你们的星轨……嗯，人生轨迹。”</p>

陆芙抬手指向一颗星，星辉落下，在周宪明许霜眼前呈现出一段画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