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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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边上有个汉子在卖柴，墙上靠着扦杠与跺柱，于是立即冲过去，将扦杠操在手里，突然一个转身，两手一挺扦杠，如赵云抖着银枪，又如张飞挺着丈八蛇矛，猛虎下山一般冲向来人。</p>

这扦杠，叫是叫“杠”，其实就是老毛竹制成的竹杠，粗细刚好一握，两头削尖，是专门用来挑柴的。</p>

装担时，一头插进一捆柴。再扛着去插另一捆柴，之后拎起跺柱就能上路。</p>

因此这扦杠，说说是农具，其实两头锋利得跟麦叶枪一样。乡里人打群架，经常会拿它当兵器。一旦被它戳中，也是非死即伤。</p>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p>

只见青光闪过，三角眼瘦子的手枪已被燕自立一扦杠打落在地。</p>

之后，燕自立顺势往前挺刺，一个团丁应声倒下。</p>

燕自立未等转身，将扦杠往回一抽，又戳中一个。后腿一记“蝎子摆尾”，踢翻一个，回身一记里合腿，踢中一个。然后身子往下一蹲呈歇步，同时双手持杠，使个“横扫千军”，周围几个全都倒了。</p>

燕自立本想就此逃出，可拿眼一瞄，见三角眼已再次将枪操在手里，觉得再跑也跑不过人家的子弹，便决定拼死一搏，急使一个“猛虎跳涧”，放长击远，将手里的扦杠尽数一递。</p>

只听“卟哧”一声，扦杠头整个扎进了瘦子的肚子。</p>

上动未停，燕自立身形遽止，落地生根，同时一声大喝，双手持枪往上一拨，生生地将三角眼的身体抛向了空中……</p>

原来，这燕自立所使，乃是岳家沥泉枪法中最着名的一招，叫“大漠孤烟”。</p>

使招之人须手握枪把，放长击远，只是对膂力的要求非常高。没有500斤以上的膂力，根本就使不出来。</p>

当年岳鹏举枪挑小梁王，使的就是这一招。</p>

正当众人被此举吓得魂飞魄散之时，燕自立将扦杠往地上一插，一个侧空翻起在空中，落地时身子原地转了一圈，同时将扦杠在身边由下往上、由左到右画了两圈。</p>

周围哀叫连连，好几个人被杠尖扎伤，在地上挣扎。</p>

余下的“哗啦”一下作鸟兽散，纷纷开始后退。</p>

燕自立这一招，又是“沥泉”枪法中的另一绝招，唤作“长河落日”。</p>

这一招，本来是枪尖由下往上扫，画的是一个立圆。燕自立却在刺杀中作了创造性的变化，多画了一个平圆，无形中大大增强了动作难度和杀伤力。</p>

燕自立抢了地上的匣枪，对天“啪”地开了一枪，然后飞一样往村口而去。</p>

余下的人显然已被这陌生汉子的功夫与气势吓破了胆，这会见他有枪在手，更是如虎添翼，于是连滚带爬就跑，跑得屁滚尿流，只恨爹妈没给他们多生两条腿。</p>

他们一边跑，一边在叫：“队长死啦！”“保长被人打死啦！”</p>

燕自立心想，莫非刚才那个三角眼瘦子，就是乡人口中为害一方的娄二虎不成？</p>

这样倒好，再也不会有人去迫害缸哥母子了，这地方上也少了一害。</p>

只是自己怎么办？看来这浮云岭上也无法待了。</p>

死了地头蛇，县里肯定会逐村进行追查。细致一点的话，恐怕连浮云岭都不会放过。</p>

他想到来时有“困着”送他，所以还是留下了痕迹，加上燕落村等附近几个小村也有人认识他，所以还是离开为好。</p>

由于情况紧急，他也没在燕落村过渡，而是提前在上游一处水浅流窄之处过了壶溪，然后走山径攀上甑山，钻山过岭回到浮云岭。</p>

到家后，他拎了张小板凳，闷声不响地坐在石壁下，对着对面的青山发呆。</p>

余山妹见了，马上用毛竹罐制成的杯子泡了杯茶，递在他手里，一边温柔地伏在他膝头，轻轻地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跟人吵架了？”</p>

燕自立将茶杯放在草地上，一手揽过她肩膀，轻轻地说：“吵什么架，杀人了。杀了好几个。”</p>

余山妹一听，神情一凛，之后温柔地将手心放在男人胸口，脸贴着他脸，柔声说：“我的男人，从来不杀无辜之人。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p>

燕自立紧紧抱住女人，许久都没有开口。</p>

他觉得，有了这样的女人，再苦再累，他也是心甘情愿的。</p>

苦，也是甜的。</p>

累，也是快乐的。</p>

后来，男人把经过说了，并检讨说今天还是太冲动了一些，没能忍住，害得女人又要流离失所，过不了安生日子。</p>

女人说，我们不安生了，有人却能安生了。</p>

男人说，郦姑妹妹，你有一颗多么善良的心啊。真是对不起，这些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p>

女人深情地看着男人，说，田宝哥，我愿意，我愿意。</p>

我也愿意。为了你，去面对一切困难，去杀敌，去踏遍千山。男人说。</p>

女人坐在草地上，将上身紧紧依偎在男人怀里。</p>

男人拥住她，用手细细地抚摸，从长长的眉毛到挺秀的鼻梁，再到红红的唇，像是在抚摸一件光滑细腻的瓷器，像是生怕不小心会掉在地上摔碎了一样。</p>

四周青山逶迤，白云悠悠。林子里的鸟，一声一声地传来，像是在挽留，又似在送行。</p>

他们又要起程了，所以无须再隐姓埋名。但这里是他们避世过的地方啊，如此静谧祥和，如此生死相依，怎能不让人留恋？</p>

两个人从板凳上起身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商议着去处。</p>

临走，燕自立在腰间插上了“二十响”，还带上了一些子弹，将余下的子弹埋进附近的石缝里。</p>

他开始认识到枪的重要性。在豺狼遍地的时代，双拳难敌四手，再不能单纯地依靠拳头了。</p>

他在居住的石洞口放了几棵大大的枯树，又堆了几捆楼板高的柴禾。</p>

外人到此，多半会认为这里只是一处樵夫装担、歇担的地方，绝不会怀疑到树和柴的背后，还另有玄机。</p>

两人也没有顺着壶溪走，而是翻越野牛岭，一路往西的青草、桐江方向而去。</p>

旧檀有《壮士》诗相赞：</p>

浮云岭上更名姓，</p>

利禄功名无所求。</p>

待到匹夫冲冠怒，</p>

恰如猛虎出荒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