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多谢谢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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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不了……何燕微想。</p>

从她的视角只能仰视那个人。她竭力想调动剑气, 但每一寸肌肉都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丹田中的灵力也难以调动，遑论发出攻击。</p>

她好不甘心。要是听了思齐的话，不要贪心这最后一道纯阴罡风就好了……</p>

她不甘心地说：“谢师妹, 你太卑鄙了！”</p>

“‘卑鄙, 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p>

那个人笑嘻嘻的，毫不在意地说出这句话。何燕微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简直不能相信她竟然能把卑鄙说得这么理直气壮。</p>

“你你你……！”</p>

何燕微气得说不出话。</p>

石无患倒是撇撇嘴, 故意大声跟佘小川哔哔：“虽然没看过那句话, 但根据我的经验，原文一定不是那个意思。”</p>

佘小川满脸认真：“谢师叔博闻强识、举一反三！”</p>

石无患：……</p>

谢蕴昭不理会他们, 只一边催促队友去拿他们的乾坤袋、将玉盒全部倒出来, 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兵不厌诈，兵不厌诈嘛。年轻人, 你们还是太缺少社会的毒打了。我这么做, 不也是帮你们增长生活经验吗。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p>

地上三人都听得满面悲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乾坤袋被人拿走。谢蕴昭抱着玉盒，盘腿坐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p>

陈楚楚：“阿昭太卑鄙了！”</p>

顾思齐：“你强词夺理！”</p>

连石无患都不由回头嘲讽：“刚刚是谁说身为朋友不能踩伤口的？”</p>

“嗯？我没踩伤口啊。”谢蕴昭无辜地瞪大眼, “你仔细看看，我这分明是给他们身上重新再开一个口子啊！”</p>

石无患：……</p>

佘小川满脸钦佩，恍然大悟：“谢师叔威武！”</p>

[来自佘小川的【崇敬值】+1]</p>

“不要跟她学！！！”</p>

所有玉盒都拿出来后，谢蕴昭数了数, 确认无误后，毫不客气地把它们全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p>

“我宣布，”她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场只有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比赛，正式结束！”</p>

佘小川用力鼓掌。石无患有气无力地跟着鼓了两下掌。</p>

地上三人异口同声：“你太无耻了——！”</p>

[来自何燕微的【悲愤值】+10]</p>

[来自顾思齐的【悲愤值】+10]</p>

[来自陈楚楚的【悲愤值】+10]</p>

*</p>

水镜面前。</p>

同样盘腿坐在地上的掌门，双手托着下巴，也再一次重复那句感慨：“阿昭真是太可爱了。枕流，你说，阿昭要是来做我徒弟、跟我修太上忘情道，该有多合适啊。”</p>

风不时经过风来山顶。蓝天之下，只有风声和掌门懒散的说话声，还有草叶摩擦的碎响。人人屏息不言；他们好像只有身体在这里，神魂早就逃到了另外的空间里。</p>

风同样轻轻吹起掌门披散的长发。</p>

也拂过卫枕流的衣袍。那上面镶嵌的细微金丝，如同是将阳光揉碎了嵌在他身上。但他身披温暖灿烂的阳光，眼里却只有无边的清冷，是月下积雪，也是夜色幽凉。</p>

他正认真地注视着水镜。那认真的程度，就像他害怕自己一旦转开眼，就再也看不到那个人的笑容了一样。</p>

掌门的问话落在风里，摔在地上。</p>

山顶更安静了……不，反而稍微嘈杂了些，因为人们的呼吸声难以遏制地沉重起来。</p>

卫枕流却如毫无所觉。</p>

直到水镜画面消失，他才退后一步，低头恭声答道：“师妹顽劣，难修忘情大道，恐会辜负师叔期望。”</p>

掌门瞥他一眼：“是吗？”</p>

他忽地冷哼一声。这个细细的声音如惊雷在上空炸响，人人都微微一抖，顷刻汗如雨下。</p>

“一个个地，都像我会吃了阿昭一样。”</p>

不敢……</p>

掌门言重了……</p>

还有人试图对卫枕流使眼色，想让他顺着掌门心意说些话。后者却铁了心，只以微笑示人。</p>

“……好吧，随便你们。”掌门懒得听他们说，打个呵欠，“就让她去和冯延康那老头儿种地去吧。”</p>

清风再次吹过。</p>

那道身披鹤氅的身影也如风消失。</p>

卫枕流站在原地，略有出神地看着天际。他站了很久，也就看了很久、想了很久。</p>

没人打扰他。此时此刻，也没人敢打扰他。事实上，人们甚至很难想象……竟有人敢反驳掌门说的话。</p>

也许，毕竟，卫师弟是后山的……</p>

一片诡异的沉默中，阴风洞中的弟子们陆续被白鹤送了出来。最先回到山顶的，自然是刚才镜中嚣张大笑的女修。</p>

“师兄！”</p>

有人跳下白鹤，欢快地朝卫枕流跑过去。</p>

“我拿了第一名——第一名！还用你教我的飞剑术把陷阱全部挂在了上面！”她洋洋得意，又转去看蒋青萝，手一伸，“蒋师姐，三万灵石不打折，多谢厚爱！”</p>

飞剑术是那么用的吗——人人都这么想，人人都没说。</p>

唯有蒋青萝转眼就忘了刚才掌门带来的压迫感，当即气得一蹦三尺高：“你算计我师妹，还敢找我要灵石！”</p>

“那可不。”谢蕴昭振振有词，“我为了稳妥起见，还特意包揽了前三名呢！为了蒋师姐的三万灵石，我是多么努力啊！”</p>

“你你你……！”蒋青萝憋屈的样子，竟然和刚才镜中的三人小队有几分神似。</p>

有人一声嗤笑。</p>

这个耳熟的声音悄然吸引力全场的注意力。</p>

始终出神的白衣青年终于回过头。午后的风温柔地吹着他的衣衫，也令他眼里的雪色、凉夜、幽寂……全都与阳光融为一体。他的笑容好似没有改变，却又分明因为带了温度而变得异常温柔。</p>

“蒋师姐。”他说。只这三个字，别的都不说了。</p>

威风堂堂的摇光真传僵了几秒钟，忽而怒气冲冲地丢出一块玛瑙色的玉牌：“接着！凭这信物，自去摇光峰领三万灵石吧！”</p>

转身登上月牙形的飞行器，冲天而去。</p>

谢蕴昭接住玉牌，大喊：“谢了啊——蒋师姐——！”</p>

她说完，再去往四周一看，察觉诸多目光，便往师兄那儿再靠近一些，压低声音问：“怎么，你心情不好？”</p>

卫枕流笑容微微一滞，接着却变得更温柔起来：“无事。”</p>

谢蕴昭还想追问，却被他抬手轻轻摁了摁头顶。她抬起目光，却只看到他眼中那片看不清的迷雾；那道额心红痕好似白玉滴血，恍惚竟令那分温柔的笑意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p>

这一点感伤之意好似春水涟漪，转眼无痕。再仔细看去，他分明还是那个温润如玉、骄傲内藏的剑修。</p>

“师妹，转身。”他柔声道，“看你，头发都乱了。站着别动，我替你重新绾好。”</p>

*</p>

学年大比的最终结果没有马上颁布，而是经过了整整一周的讨论。</p>

每五年一次的学年大比，似乎还从没出过这样的结果。</p>

一队包揽所有任务目标这样的事……</p>

启明学堂的师长们从藏书阁里抱出了厚厚的档案，一届届地往前查资料，期望能找到类似的事迹。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们给找着了。</p>

大约九百年前，北斗仙宗里同样有一名不动境的弟子，带头横扫当年的大比。根据档案记载，那名弟子的灵根只比天灵根差一点，同样喜欢招猫逗狗、到处惹事，性格上同样张扬、霸道、半分都不给别人留，嘴巴还特别毒。</p>

老师扒着记录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找着了那个九百年前的小霸王的名字——</p>

“王伯章……”老师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p>

旁边优哉游哉喝茶的山长，突然一口热茶呛在了喉咙里。</p>

“咳咳咳……谁？！”</p>

“王、王伯章啊。”</p>

一众师长大眼瞪小眼，好半天。</p>

山长颤巍巍说：“那是……掌门的名字啊！”</p>

其他人：“啊？”</p>

然后：“啊！”</p>

于是人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风来山顶，掌门对谢蕴昭如此青眼有加！九百年前的闯祸头子碰上九百年后的闯祸头子，那能不亲切吗！</p>

半天后，学年大比的最终结果被人心急火燎地宣布出。</p>

“呃，那么，这次学年大比的结果已经确认，获得第一名的小队是谢蕴昭小队，组员有佘小川、石无患。第二名……同上。第三名……也同上。”</p>

山长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将胡须揪断好几根之后，他表面已经恢复了淡然，还能笑呵呵地将前三名的奖品全部颁发给同一组人。</p>

第一名的奖励是进入宝库任意挑选一样师门珍藏，第二名的奖励是一人一件上品灵器，第三名是一人一瓶蕴灵灵丹。</p>

丰厚的奖励都给了同样三个人……虽然很羡慕，但众人出来后都看了水镜录像，不得不承认谢蕴昭是靠实力过关，佘小川也起了无可替代的作用，甚至最后石无患的那段分析也让人刮目相看。</p>

只有何燕微三人，原本觉得谢某人已经很无耻，现在才发现石某人更无耻。</p>

三人心中那股愤愤不平的情绪已经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消沉低落，还有强打精神的反思。</p>

比赛结果公布后，三人聚在一起，彼此看着对方脸上的失落表情。看了半天，陈楚楚却“噗嗤”一声笑了。</p>

“我第一次见到燕微也会失落。”她揉了揉眼睛，脸上却是笑着的，“其实……看了全过程录像后，我觉得我们输给阿昭并不冤枉。如果按照石无患的主意来，我们是不是会更受打击呢？”</p>

顾思齐却说：“如果按石无患的主意来，我们不一定会上当。”</p>

“那可不一定吧……”陈楚楚眨眨眼，却没说完。三人一起长大，现在虽然感情融洽，儿时却也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对彼此的性格都有深层的了解。比方说，陈楚楚很肯定，石无患预判的何燕微的反应，是正确的。</p>

顾思齐也未必不知道，只是他总是维护燕微，愿意将她假设为胜利的那一方罢了。</p>

倒是何燕微自己摇摇头，郑重道：“输便是输了。这次失败，与其说是我们实力不足，不若说是我们经验不够、心性有缺。在第五层，是我们贸然上当，而在最后一层，则是贪心不足、警惕不够，又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如果我当时能更谨慎，仔细检查整个风穴，未必发现不了谢师妹布置的陷阱。”</p>

她既然发话，另两人就都点点头。三人之中，渐渐也形成了何燕微为主导的局面。</p>

她怀中依旧抱着那柄从不出鞘的剑，柔软的发丝轻轻拂在精致的脸上，为她严肃的神情增添了一丝柔和。</p>

她抿抿唇，继续道：“而且，我有一个猜测……谢师妹的举措，既可以说是埋伏，也可以说是对我们的教导。”</p>

“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