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点星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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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带着师兄、石无患两人走了。</p>

他们走的第三天, 外面送来了最新的《点星榜》。这是很多人第一次见到危楼的飞天车舆, 还有漫天飘飞的花瓣和悠然缥缈的乐音。</p>

他们来的时候，谢蕴昭正在微梦洞府中和阿拉斯减搏斗。阿拉斯减开始长指甲，尖尖的爪子伸缩自如, 但因为长太长, 指甲刺进了肉里，痛得它呜呜哭，偏偏还不舍得让谢蕴昭剪。</p>

老头子在压榨达达的劳动力，指挥鸭子发挥天赋, 在灵田里跳来跳去地捉虫。</p>

“群英荟萃, 点星为仙——”</p>

谢蕴昭正剪下阿拉斯减最后一片指甲，还很没诚意地安慰眼泪汪汪的狗子, 跟它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听见这唱戏似的一声腔调, 她和狗子一起抬起了头。</p>

田地中的老头子和嚼着果子的达达也抬起了头。</p>

半空中的车队、飞仙、舞乐，优雅出尘, 如真仙临世。</p>

谢蕴昭抱着一大条狗, 走到她师父身边。</p>

“危楼的人怎么能这么嚣张地在我们北斗上空装哔……飞来飞去？”谢蕴昭怂恿老头子，“师父，我把剑借给你，你一剑把他们拍下来吧？”</p>

老头子一指头戳了她一下, 没好气：“你以为打苍蝇？人家交了钱的。”</p>

“啊？”</p>

“不知道吧？楚宣……就是天权真人那老小子想出来的。他握着门里大部分资源分配，性格也是个铁公鸡。危楼为了大肆宣扬他们的《点星榜》，可给楚宣交了不少灵石。”老头子捋着胡子，笑得蔫坏。</p>

“哦……宣传费。”</p>

“然也。”</p>

有人给你交钱, 还在天上奋力跳舞、吹音乐，看着也十分赏心悦目。谢蕴昭就安下心来，去听他们唱喏的究竟是什么。</p>

“《点星榜》和光境排名，第二十名，北斗天枢，佘小川，和光境初阶。妖族，单一木灵根，法修……”</p>

“咦？”第一个读出来的名字就让谢蕴昭吃了一惊，“小川？她破境不到半年，都没出过辰极岛，这也能排上？”</p>

冯延康也有些意外，思索了一下，才说：“大概是因为妖修的缘故。”</p>

“妖修？”</p>

“危楼幕后支持者众，听闻不乏海外大妖。为了给他们面子，每次《点星榜》前二十名都会塞进去几个妖修。不过小川……”冯延康若有所思，“她的资历确实薄了些。兴许是看在中州琼花门的面子上。”</p>

琼花门是小川过去的宗门，与北斗仙宗合并后已经改名为琼花分宗。</p>

危楼从第二十名开始往前宣读，除了北斗、剑宗两大宗门榜上有名，也有各地中小门派、海外妖修，乃至世家子弟上榜。</p>

从第十名开始，《点星榜》的宣读就加上了每个人的战绩，力求更加让人信服。</p>

“第十五名，北斗天枢石无患，和光境中阶，五行杂灵根，法修。灵根奇差，心性奇佳，以一己之力逆行修仙大道……”</p>

冯延康仔细听了，感慨道：“难怪掌门师兄看重他。不容易……气运更不容易。”</p>

天下五灵根不知几凡，谁能凭努力弥补一切资质差距？能够弥补的，唯有大机缘、大气运。谢蕴昭默然点头，脑海中闪过那一天石无患的异常。</p>

大机缘……又真的是机缘么？</p>

“第十名，万兽门白术，和光境后阶，土木双灵根，法修。善驭毒物，百毒难侵，曾一人对战十名同阶修士而不落下风……”</p>

老头子听得津津有味，还八卦：“阿昭，你之前去水月秘境时结识的万兽门道友，是不是就是他？”</p>

谢蕴昭点头。</p>

“卫枕流那小子没吃醋？”</p>

“师父，”谢蕴昭无奈，指了指自己，“我当时受伤那么重，你关心一下我好不好。”</p>

老头子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撸两把徒弟的头，掩饰说：“不是一直给你炖汤补身体嘛。”</p>

“第九名，北斗摇光何燕微，和光境后阶，水土双灵根……”</p>

“咦，燕微什么时候突破的后阶？”</p>

老头子拿着鸭子啄了一下她的头，淡定说：“有你这个四年和光圆满的小怪物珠玉在前，好胜心强些的同辈谁会不用功？”</p>

“师父您到底是夸我还是贬我……而且我明明在为燕微高兴。”</p>

“第八名，剑宗冉则嘉，和光境后阶，单一风灵根，剑修……”</p>

这是水月秘境中对何燕微一见钟情的剑宗小师弟，原著里被石无患杀死的悲剧龙套——在谢蕴昭的生活里，这件事并未发生。</p>

“第七名，平京王家王玄，和光境后阶，水木双灵根，剑修……”</p>

“又一个世家豪族子弟？”冯延康喃喃道，“近些年来，世家出的修道者似乎逐渐增加。”</p>

“第六名，龙象寺净蝉，和光境后阶，单一土灵根，佛修……”</p>

“第五名……”</p>

“第一名，北斗天枢谢蕴昭，和光境圆满，火木相生双灵根，法修。修北斗《紫薇决》，用太阿剑……”</p>

一鸭一狗，一个老头，都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谢蕴昭淡定地甩了甩头发，坦然说：“人太优秀，就是低调不起来，唉，我太难了。”</p>

“去，少嘚瑟。”老头子没好气，眼里却流露扎扎实实的笑意，“晚上给你加个鸡腿……嗯，加个鸭腿吧，达达，你意下如何？”</p>

——噶……嘎嘎嘎嘎嘎嘎？？？</p>

“……战绩：和光境初阶，与同门和光境后阶斗法，大胜而归。金玉会前一举破境中阶，力压群雄，风采无双。水月秘境中一人迎战神游境妖魔余孽，血战不退，突破后阶，击退魔物。又一月，和光圆满，当为《点星榜》和光修士第一人。”</p>

谢蕴昭听得笑眯眯，摸了摸自己的脸：“听着还挺热血的嘛。”</p>

“嘿嘿，热血？”老头子睨她一眼，很有经验地笑了，幸灾乐祸地，“你是有的热闹要应付了。”</p>

“嗯？”</p>

老头子但笑不语。</p>

和光境后，无我境与神游境的《点星榜》也分别宣读。北斗之中，无我境上榜的有天玑、玉衡、开阳真传各一名，排名最高的则是柯十二，位列《点星榜》第四名。无我境第一是龙象寺的佛修。</p>

神游境前二十名中，北斗占八名，排名最高的是摇光大师兄方鸣初，神游后阶修为，排名第五。师兄则以神游中阶的修为名列第十。</p>

“神游第二，平京谢家谢无名……”</p>

谢蕴昭盯着半空的舞乐车队，有些诧异。谢无名只排第二？那第一是谁？</p>

“神游第一，龙象寺行走沈佛心，神游圆满，单一雷灵根，佛修。龙象寺主持亲传弟子，修《妙法菩提莲华经》，用五色琉璃灯。镇守西方魔族天堑十年，曾追杀白莲第一妖修九天九夜，证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法相，度化十万厉鬼……”</p>

“……鬼面佛心、心怀众生，当为神游第一人。”</p>

一串长长的战绩，听得整个辰极岛雅雀无声。</p>

山顶洞府，有大能冷哼，想说几句硬气话，证明自家徒弟也不差，想来想去，却只能悻悻闭目，兀自沉思。</p>

不知是谁吐出一句：“不愧……神游第一的名头。”</p>

*</p>

神游第一是谁——这个问题没几天就消散了。</p>

至少对辰极岛上的众人来说是消散了。人又不在眼前，惦记着干嘛？</p>

他们只需要知道和光第一在岛上，这就够了。</p>

谢蕴昭很快体会到师父说的“有的热闹可应付”是什么意思。</p>

从《点星榜》宣读那一天起，有无数人登门拜访，前来邀她斗法。甚至有外来修士，不远千里而来，上门递帖，要和她一决高低。</p>

人人都想，打败了和光第一，那自然胜者就是新的第一。</p>

谢蕴昭挠了一会儿头，回洞府捣鼓了半天，最后兴冲冲地抱着一堆木牌，在入口处插上。</p>

上书：</p>

1、挑战一次请提前三天预约。</p>

2、第一次挑战费用五百灵石。第二次挑战费用一千灵石，第三次挑战费用两千灵石……以此类推。</p>

3、请预先缴费，恕不接受赊账。</p>

老头子瞅了半天，表扬她：“颇有我卖糖葫芦的风范。”</p>

“那是。”</p>

但即便如此，挑战者仍然如云而来。北斗真传都不差钱，能千里迢迢赶来的大多也不差钱。</p>

也有耍赖非要赊账的，那自然是叫师父他老人家出手赶走，没商量。</p>

笑话，徒弟赚钱也有师父一份，他不出力怎么行？</p>

十天时间里，谢蕴昭经历了十三场斗法，场场大胜。</p>

也赚得盆满钵满。</p>

她拎着太阿剑站在斗法台上，没事时就翻翻账本、看看新入账的灵石，日子过得十分惬意。</p>

挑战者中，不少来自摇光峰。这再次印证了谢蕴昭对摇光的印象：人傻钱多速坑。</p>

到了第十一天，来了三名不速之客。</p>

“蒋师姐，柳师姐……还有燕微。”谢蕴昭放下账本，掏出毛笔，“三位都是第一次，谁先来？第一次五百灵石，第二次一千灵石……”</p>

三人面皮齐齐一抽，异口同声问：“你掉钱眼里了？”</p>

谢蕴昭眉头一皱，认真说：“什么掉钱眼，灵石多么重要又多么难赚，能赚就要多赚点。”</p>

三人中，最纤弱、打扮最精致的那一个一直盯着她，闻言还露出思索之色，最后信服道：“说得对。”</p>

[来自柳清灵的【好感值】+5]</p>

她边上的蒋师姐瞪她一眼，发牢骚：“我看你真是脑袋坏掉了。”</p>

燕微则很认真、很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谢蕴昭。她发上的点翠金簪轻轻摇动，就像她不动声色却暗自波动的心思。</p>

“阿昭，”她说，“我欲邀你斗法。”</p>

谢蕴昭搁下毛笔，收敛了神色。她望着友人，想了想，失笑：“自学年大比后，似乎我们总是约定下一次再一决胜负……但金玉会、水月秘境，又都阴差阳错，没有正面对上。”</p>

“正是如此。”</p>

“也好。这一次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就不收你灵石了。”谢蕴昭抬手一招，已经握住太阿剑。火红流光愈发明丽灿烂，几乎与春阳融为一体。</p>

何燕微轻轻一笑，身形笔直。她上前一步，怀中便出现一抹剑影。</p>

那是一把纯白的剑，浑身雪白无暇，没有一丝污秽。</p>

斗法台起，远处有绛衣使飞来。</p>

两人却始终看着对方。</p>

火红与雪白。道韵与剑气。</p>

“天枢谢蕴昭，法修，用太阿剑，请赐教。”</p>

“摇光何燕微，剑修，用飞流剑，请赐教。”</p>

日光起，剑气生。</p>

道道雪白剑意涌动如流，其间有亿万星辰闪烁。明丽剑光如流水，汇聚为雷霆咆哮、绵绵不绝之势。</p>

何燕微手中剑光划破日影，冷艳眉目被战意点燃。</p>

“飞流直下三千尺——”</p>

流水飞龙，雪瀑汹汹。日光一瞬黯淡，谢蕴昭却抬起头。</p>

她站在水龙包围之中，右手执剑，左手划过剑身。</p>

“日月剑法第二式……”</p>

“日月盈天地，万物生光辉——”</p>

飞流直下，仍在日月光辉之中；汹涌澎湃，如何又能比天地更广？</p>

剑气以力破巧，道法一通百通。</p>

剑心向往处，道心澄澈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