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在苍白的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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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可以当个印钞机……</p>

但谢蕴昭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自己就算能做出大量魔晶, 首先还是必须解释为什么自己这个“小兵遗孤”拥有大量钱财。</p>

十万大山民风彪悍, 就算是云英城这样的大城市, 也只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谢蕴昭一路走来, 起码撞上了五起偷盗案、两起抢劫案，更不提仗着地位骚扰平民的事情。</p>

要在这种环境下展露财富，需要有个说得出去的由头，否则被当成肥羊, 引来强盗不说, 还可能引起城主等魔族高层的注意，得不偿失。</p>

怎么办？</p>

谢蕴昭手里转着几颗小小的魔晶石。灰白的晶体大小不一, 在粗糙的烛光里折射点点光彩。</p>

这种灰白色的魔晶碎块被称为碎魔晶。</p>

平民大量使用的是杂质较多的碎魔晶, 而谢蕴昭刚才凝结的魔晶纯度有些高、分量也大了点，和她表现出来的身份不符。</p>

所以她重新又捏了一点灰白色的碎魔晶出来。不过, 第一次凝结的魔晶她也还留着, 甚至还做了几个拳头大小的高纯度魔晶出来。</p>

高纯度的魔晶是透明的，对着光看, 隐约能看见流动的五彩光晕。</p>

她打听过, 魔晶是由各城城主下发的，分为上中下三品，与修仙界的灵石相似。据说, 魔晶是从晶矿中挖掘出来的，城主掌握的通常是下品晶矿；中品晶矿、上品晶矿则由四大诸侯和魔君垄断。</p>

最好还是要有个身份。</p>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嚣。</p>

谢蕴昭住的是一家改造成客栈的民居, 专门给有点小钱的外来人居住；这里只有一层平房，没有吃食，屋顶还十分破旧，但店主与当地的治安小队有些关系，承诺保障店内客人的基本安全。</p>

谢蕴昭住的屋子临街，推开一点窗户就能看见外面的情景。</p>

月光洒在街道上，好似深夜。但按时间算，此时应当还没到傍晚。</p>

三个骑着牛的魔族领着一支车队，正昂首挺胸地从街上经过。他们身后跟着三车货物，每一车都堆满了货箱；沉重的车辆压得车轮“嘎吱”作响，在月光中拖出几道灰扑扑的印痕。</p>

为首的那人格外引人注目，因为他的发梢是银色，眼睛则是棕红色。</p>

四周有“嗡嗡”的议论声：</p>

——又一个觉醒血脉的……</p>

——难道也去参加传承之战？</p>

——看他的样子，血脉很稀薄，参战能赢吗？</p>

车队边上有人一面小跑跟着，一面大声吆喝：</p>

“奉云城尹泉大人携法宝及丹药三车，前来投靠千日莲殿下——”</p>

投靠？千日莲不正是之前师兄说出过的名字？</p>

谢蕴昭竖起耳朵，听四周的议论。</p>

原来，每当传承之战开启，各地都会有不少人觉醒皇室血脉，有的血脉浓厚、力量强大，是魔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有的血脉稀薄、实力平平，却又不甘心彻底放弃的，就会带着家当去投靠强大的魔族殿下。</p>

这车队为首之人名为尹泉，只有小半截发梢变为了银色，但他是附近小城中有些名气的战士，现在就来云英城投奔他看好的竞争者。</p>

千日莲则是十万大山中很有名的一个女人。她是东极王之女，自身实力强大，银发中夹杂了部分火系的红发，虽然不如魔君直系血裔血统浓厚，却可以用强大的火系法术弥补。</p>

这回传承之战，她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原来她也在云英城。</p>

谢蕴昭心中一动，翻窗而出，缀上车队，跟着其他的好奇人士一同去看热闹。</p>

魔族城市修建粗犷，道路凹凸不平；尹泉的车队也似有意炫耀，放慢了些速度，大张旗鼓地朝城中心的城主府而去。</p>

城主府很大，中心建筑被高大的黑色石墙围绕起来，如森严堡垒。外部则散布着朴素的单层建筑，还有大片平地，以供士兵休息、练武。</p>

在云英城，有人前来投靠似乎并不少见，城主府外专门设有接待的人。</p>

栅栏围起的大院门口，立着一座简单的四方亭，其中坐了武将模样的人。他身材矮小敦实，胡子拉碴，目光却炯炯有神，浑身暴起的筋肉说明了他体内蕴含的力量。</p>

另有四名士兵手持红缨长/枪，守在亭子门口。</p>

见尹泉等人浩浩荡荡而来，四人立即调转长/枪，对准尹泉等人。</p>

那武器也是灵器，带着血煞凶气，立即将车队的牛和马惊得躁动不安。</p>

头发半棕半银的尹泉立即翻身而下，朗声道：“奉云城尹泉，觉醒血脉七日，无我境中阶修为，愿为千日莲殿下效死！”</p>

四方亭中的武将站起，抽出了身旁的大刀。</p>

他走出亭子，打量尹泉几眼，哼笑道：“无我境中阶来投靠我家殿下？行嘞，让我来试试你。”</p>

原来这城主府门口守着的，是千日莲的直系属下。</p>

尹泉看出他眼中的轻蔑，一时微微色变，但他忍了下来，也不避让，抽出铜环大刀，大喝一声，浑身魔气爆发，顿时如巨石落崖般猛地冲了过去！</p>

武将却嘿嘿几声，刀锋一转，竟是拿刀背迎敌。</p>

只见他不闪不躲，好似毫无技巧地举起刀，就往尹泉头上砸去。</p>

看在旁人眼里，尹泉完全可以躲开这简单的一击，但奇怪的是，他对那一刀视而不见，直愣愣地就冲了上去。</p>

嘭！</p>

尹泉被砸倒在地，一声闷哼，地面也瞬间蔓开几丝小缝。</p>

“怎么回事？”旁人议论纷纷。</p>

谢蕴昭看得真切。那守门的武将是个神游境中阶的修为，魔气已经修炼得运转自如。刚才尹泉并非不躲，反而他咬紧了牙想避开，但那把刀好似有巨大的吸力，硬生生将他吸了过去。</p>

魔族尚武、慕强，尹泉当着众人的面招摇而来，却丢了个大脸。他大小也算个人物，面色立即难看起来。</p>

那武将却又嘿嘿几声，扛着刀说：“成嘞，东西名册给俺看看。”</p>

尹泉沉着脸，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来，毕恭毕敬献上物品名册。</p>

武将翻了翻，点点头：“武器交出来，带着东西进去。”</p>

尹泉一愣，目光中闪过惊喜之色：“那就是……”</p>

“我家殿下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武将哈哈笑道，“俺是闻不决，奉殿下之命招揽人才，尹大人请进，今后还要仰赖尹大人之力！”</p>

闻不决似是个名人。他一报名字，周围就一片抽气，连丢脸的尹泉都陡然激动起来，一点没了刚才的不忿。</p>

谢蕴昭暗想：先打个棒子再给个甜枣，这闻不决也是个粗中有细之人。</p>

尹泉一行人进了城主府，那几辆栽满货物的车也有旁人接手，转眼就成了千日莲的东西，而尹泉等人还十分感激。</p>

见尹泉投靠顺利，四周魔族也心思浮动起来。</p>

云英城治安不佳，敢跟来看戏的多少都有修为，无一不是存了投靠心思的。</p>

有人大着胆子问：“闻大人，是否无我境以上的修为，都可投靠千日莲殿下？”</p>

闻不决斜睨众人一眼。刹那之间，他眼中精光闪过。</p>

谢蕴昭察觉到一股霸道的精神力扫来，肆无忌惮地探查众人修为几何。</p>

这种行为放在修仙界会被人打死，放在魔域就很正常。谢蕴昭略调整了一下气息，用愿力波动伪装魔气波动，修为维持在无我境初阶的样子。</p>

闻不决没有发现异样。</p>

他重点看了几个人，都是无我境后阶的修为，其中并不包括谢蕴昭。</p>

无我境在魔族之中也能算小高手，但千日莲名声在外，瞧不上无我境初阶很正常。</p>

他道：“无我境后阶及以上的，来接俺一刀，便可进府。无我境后阶以下的，每差一个小境界，只要补充价值三万中品魔晶的物资，也能体现你的价值！”</p>

这不就是卖官鬻爵？这一位做得倒是堂皇。</p>

三万中品魔晶价值很高，一般人一辈子可能都攒不够一千块中品魔晶。</p>

当即就有人打了退堂鼓。</p>

毕竟千日莲殿下虽然很强，却还有其他几名竞争者也在招揽人才，他们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p>

最后，除了那几名无我境后阶的魔修留了下来，在场的就只剩下谢蕴昭。</p>

矮墩墩的闻不决，用犀利的眼神看了过来。</p>

谢蕴昭也在看着他，并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p>

“闻大人。”她走上前，“我也想投靠千日莲殿下。”</p>

她此时的相貌是甜美中带着几分妩媚，一双杏核眼一眨，只让人想感叹好一个清新娇俏的小美人。便是觉得她说话异想天开，也令人生不起气。</p>

闻不决就没生气，反而笑了笑，闷声闷气道：“小姑娘是无我境初阶的修为，虽然不错，但除非你拿出六万中品魔晶，否则我家殿下不收嘞。”</p>

谢蕴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像个腼腆的小姑娘。</p>

“我没有那么多中品魔晶……”</p>

“那你说啥嘞。”</p>

“但我有其他的本事。”谢蕴昭伸出手摊开，“闻大人可有魔晶？什么都行。”</p>

闻不决愣住：这咋还跟我要上钱了？</p>

再打量几眼：别不是来坑钱的吧？</p>

再一想：谁敢坑我钱？</p>

想完，他痛快地点点头，好奇心也被勾出来了，从怀里掏了几块碎魔晶出来，搁在谢蕴昭手上。</p>

这些灰白的碎魔晶比平民用的纯度高一些，但依旧是下品。</p>

谢蕴昭捧着碎魔晶，细声细气道：“闻大人瞧好了。”</p>

她双手一合，将碎魔晶掩在手心；愿力化为清风，在她指间流淌。</p>

谢蕴昭还煞有介事地摆了几个姿势，念了几句“叽里咕噜哐哐哐”的咒语，最后才在旁人的瞪视下，一把伸出手。</p>

“大人请看！”</p>

细白的手掌摊开，像捧了银亮的月光。</p>

不，这不是月光，而是月光照在晶莹剔透的晶石上。</p>

闻不决陡然瞪大了眼，呼吸也急促起来！</p>

“上品魔晶……！”</p>

四周一片轻微的抽气声。</p>

上品魔晶——只有四大诸侯和皇室控制的晶矿中才能出产的上品魔晶，连城主府中都没有几块！</p>

现在……他们却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姑娘，将下品魔晶变成了上品魔晶！</p>

她捧着的上品魔晶很小，只如杏核大，体积是闻不决给出的碎魔晶的四分之一，可是若论价值——增加何止百倍！</p>

闻不决甚至下意识舔了舔嘴角。他跟随千日莲，自然见识过上品魔晶的模样，可令他真正心动的并非这块上品魔晶，而是这随手变出上品魔晶的本事。</p>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忽然带了几丝杀气——却不是对准谢蕴昭。</p>

他眼睛四下一看，凶光一闪；四周仅剩的几名陌生魔修脸色剧变，立即后退想要逃走！</p>

闻不决冷哼一声，横刀一推；数枚血色锋刃飞出，顷刻便取了那几人的项上人头。</p>

咚。咚咚。</p>

人头落地。</p>

谢蕴昭面皮抽动，微露惊惧之色，却又一动不动，充分演绎了一位实力不错、有些胆量的魔族女修。</p>

闻不决却又露出个笑。这是个亲切的笑，掩盖了他眼中未散的杀机和怀疑，还有……几分势在必得的狂热。</p>

“小姑娘，你叫什么，这能力是你一直有的吗？”</p>

“我也是突然觉醒的。”谢蕴昭保持镇定，却又适当流露一些警惕和戒备，“这是我的血脉之力，所以我才有底气来投靠殿下。”</p>

“觉醒？你？”闻不决眉头一皱，怀疑地看着谢蕴昭那一头长发——冷雨般的雾棕色，哪里有血脉觉醒的银白？</p>

在他注视之下，谢蕴昭淡定地拆了头发，从中拉出了三根长发。</p>

“大人请看，”她严肃说道，“这三根银白的长发，正是我血脉觉醒的象征！”</p>

闻不决：……</p>

他瞪着那三根头发。</p>

没错，一根不少，正是三根雪白的头发，被她捏在指间。</p>

因为数量太少，闻不决竟然一时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白色还是银白色。</p>

别遇着了个少年白吧？</p>

闻不决心中充满疑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