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115章：酽茶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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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走’了几口？”这就是如今的唐城里, 人们见面时会问到的第一句话。</p>

这一个炎热无比的夏日八月，苏韵基本都在唐城周边渡过，只会在偶尔少有的休息时间, 发电报回香江报个平安。</p>

表面上没有一个熟人来找她, 私底下的支援物资却是源源不绝地从四面八方送来，不论多少，都是一份心意。</p>

苏韵早期就是作为搜救犬一般的存在, 利用系统监测寻找地下的生命体征，然后招呼人们过来救援；等到了后期能救的人基本都救了出来后, 就成了大后方的一个兼职了从主管人员到劳务人员的多功能职位，什么都掺和一点，只为尽自己最大的一份力。</p>

为了让人容易辨认而戴着的小红帽成为了她的标志, 在搜救任务结束后, 苏韵也是习惯性地把这个标志性装饰戴着, 许多人一看到这顶小红帽，就会想起那不分阶级不遗余力地通力合作的那一段日子。</p>

说到底, 来唐城的资产阶级人士不止她一个, 但在这里, 就没有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分。</p>

有的，只有是为了救灾而汇聚在这里的兄弟姐妹。</p>

统计的结果出来之后, 看着那超过4万人的死亡数和超过6万人的重伤数, 苏韵脱力跌坐在席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p>

能得到这个结局，她便再也不怕什么自毁前途的评判：大不了就是被完全冰冻。</p>

她到处埋了那么多的火种，就算会多花一些比原本预计要多的时间，也总有再次燃起火焰的一天！</p>

这份心情，如同她当初的回答一样——当想着这个行动能挽救很多人的生命时, 就什么也不会害怕了。</p>

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p>

想的是热火朝天，但这一个八月底的晚上，却是淅沥淅沥地下起了一场带着秋日凉意的濛濛小雨。</p>

整个城市，便悄然在这一刻无声地入了秋。</p>

“有人要见我？”面对严肃着面庞的几个来人，苏韵有些茫然。</p>

不过，在看到他们亮出的身份证明之后，苏韵便无奈地心里暗叹了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然后老老实实地跟着来人上了车。</p>

一路沉默地来到了一处低层小楼后，苏韵根据引领，深呼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入了一个房间里面。</p>

第一印象就是简朴：一盏小日光灯就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几张半新不旧的椅子、一个看似助理的人在同样半新不旧的小茶几旁边泡着茶，最前方则是一个低着头看文件的老人……</p>

但在看清楚办公桌前伏案工作的老人的模样，苏韵猛地瞪大了眼睛。</p>

刹那间，那些幼年在长辈口中、在书本里等地方所听所读到过的，那些带着烽烟星火艰苦奋斗的岁月痕迹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掠过，厚重得让人呼吸都要为之停滞，却又唯独依然不舍将目光移开半分。</p>

许是过分激动还是其它原因，眼睛酸涩莫名，眼睫微微一颤便已落下泪来——这并非她的本意，面对尊敬的他时，她想的明明是尽可能地展现自己最大方得体的一面。</p>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要扯出笑容时，脸上的肌肉却仿佛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喉咙里只能发出几声破碎的呜咽。</p>

激动的热泪滑落微微弯起的唇角，不用照镜子，苏韵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失礼。</p>

“你怎么了？”老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到苏韵这个模样后，立刻关心地问。</p>

那带着湘省口音的腔调听得苏韵更为心情复杂，一时间竟是举起手来，捂住嘴想要掩盖自己的激动和失礼。</p>

“这孩子怕是看到您太激动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了。”旁边的助理微笑着把一杯清茶推了过来，“我当年第一次见到您时，还没有她那么平静呢，反正呀，脑袋是昏的手脚都是软的，就差没当场瘫在地上了！”</p>

“来，别害怕，我就是想看看你，和你说说话。”老人笑了笑，招呼苏韵坐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喝杯茶，这些日子累着了吧？”</p>

那股带着清香的温暖便随着肌肤的接触而从杯身蔓延到身上，脑子里混乱的思绪仿佛就在这刻被清新的茶香冲散，徒留一阵顿悟般的清明。</p>

记得小时候在语文课本里，看到过记述这位老人在花山时的一篇文章，当时年纪小不解其中深意，唯独嘴馋，倒是对文章里那“一不甜二不辣”的茶水很感兴趣。</p>

没能想到的是，悠悠岁月时空变换，在这样一个每滴雨点都带着秋意的深夜里，竟是让她实现了童年的愿望。</p>

对面那杯茶浓得很，龙井茶香因为这样的冲泡手法显得醇厚而饱满；而自己面前的这杯茶却是清澈透亮，甘香芬芳仿若芝兰。</p>

酽茶和清茗，老人与小孩，在烟气萦绕的茶香里，恍惚就混淆在了过去与现实的交界之中。</p>

这仿若呆头鹅一般的表诉衷情，看得面前二人都是失笑。</p>

“我以前看过你师父吕少龙和你的电影，很好看。”老人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回忆了起来，“你师父的功夫打得很好，你创造的世界也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