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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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内务府会计司来人传了话，宣我明日入宫。</p>

我可不是入宫去当主子，是去当宫女。</p>

我家是正白旗包衣，阿玛是包衣护军参领。</p>

妥妥的皇宫服务人员。</p>

而我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宫备选服务人员，当然明天就转正了。</p>

消息来时，先抹眼泪的是我那人高马大、气宇轩昂的阿玛。</p>

“小心心，为父早和你说了不要表现太好，你就是太听话太懂规矩，所以会计司那些人才会选中你！”</p>

我低着头，没应声。</p>

其实我是真听了阿玛、额娘的话，选拔时愣是不言不语、不惊不扰、不紧不慢的，可那太监伯伯还是选中我了。</p>

“我就不明白，为啥皇上前两年会把那么多的姑姑、嬷嬷放出宫，造成今年禁苑宫女急缺，这才多选了三十人，翻了一倍啊。</p>

要像往年一样，只选三十人，我的乖囡囡就不会被选上。”</p>

我的额娘也开始抹泪。</p>

相比阿玛从我身上找原因不同，额娘要勇敢的多，她冒着砍头的风险，从皇帝老儿那找到了根源。</p>

她觉得要不是皇帝今年扩招，我是不会被选上的。</p>

可她不知道，按照往年选三十个宫女，我也会被选上。</p>

因为来传话的太监伯伯说了，明儿进宫的只有十二人，是今年这批里头资质最好的几位。</p>

因皇宫里几位大主子急缺服侍的人，所以才先送了十二人进宫。</p>

其余的四十八人还要在府南街继续受训呢。</p>

前几日我也在府南街受训。</p>

因我们年岁小，内务府怕我们闹，几日来都是早间来，午后就回去。</p>

现如今正式得了令，明日那就不能再回家了。</p>

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头也是难过得紧。</p>

少不得在阿玛、额娘跟前哭上一阵。</p>

我们仨抱头痛哭时，我那才三岁的弟弟也蹒跚走来凑热闹，抱着额娘的腿嗷嗷嗷的哭着。</p>

那哭声直接盖过了我们仨，直冲房顶。</p>

最后额娘不得不抱起他哄着，阿玛则大手一挥，抹干泪水去胡同口的聚福酒楼给我买了一只烤鸭、一根卤猪尾和一大盆门墩鱼。</p>

阿玛说宫里的日子不好过，特别是我是去伺候人的，那就更比不得在家过得舒坦了。</p>

所以这一顿一定要吃好、喝好，明儿才好上路。</p>

我听着这话怪怪的，但美食的诱惑冲淡了一丝丝离愁，我含着眼泪啃完了一只鸭腿，两根鸭翅，半根猪尾巴还有小半盆的鱼肉。</p>

那时候我不会知道，这顿饭的味道，特别是那盆鱼的味道会在我的记忆里留存了十二年之久。</p>

入宫后因为宫规的关系，十二年来我再没吃过鱼，韭菜，葱，蒜这些东西。</p>

由于怕出虚恭，也从不敢吃饱。</p>

每当嘴馋时，就只能回忆临行前的这顿饭聊以慰藉。</p>

饯行饭吃了后，阿玛、额娘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我说，入宫后千万别想着攀高枝儿。</p>

特别是皇帝老儿那棵参天大树，我这种像古井水一样清澈见底的老实人铁定是爬不上去的，搞不好还会跌下来摔死。</p>

他们用他们前面三十年的摸鱼经验告诉我，入宫后只要不饿死、渴死、累死、冻死……反正不死就好。</p>

最佳保命办法就是像咸鱼一样四脚八叉地躺着晒太阳,千万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争那些虚名。</p>

等混到出宫，他们雇个轿子到宫门口抬我回去。</p>

然后再招个上门女婿，一家人再也不分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