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梦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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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绵绵，滋润着大地，给万物带来了生机。</p>

可此时，我在珙桐姑姑脸上只看到了凄凉和绝望。</p>

姑姑身上已经湿透，跪在她身边的我已能感受她身上的阵阵寒意。</p>

我一手握着她凉如冰的手，一手撑伞遮挡风雨。</p>

“雁心，回屋去。”珙桐姑姑嘶哑出声。</p>

“不，姑姑，到底出什么事了？您为何跪在这？”我急得都快哭了，刚刚见到亲人的喜悦已荡然无存。</p>

珙桐姑姑侧头看着我，为我拢起被风雨打散下来的头发。</p>

“太后喜欢整整齐齐的，可不能乱了分寸。”珙桐姑姑对我笑，但那笑比哭还难看。</p>

“姑姑，到底怎么了呀？你告诉我，我去向太后娘娘求情。”</p>

我看着姑姑这个样子，心底泛起强烈的不安和恐惧。</p>

珙桐姑姑摇摇头，道：“傻孩子，别问了，知道了对你并无半点好处。也别去太后娘娘那讨没趣，你当好你的差，别管我。”</p>

我哪里肯丢下她，搂着她的肩膀默默流泪。</p>

这时，桂嬷嬷从暖阁走了出来，站在廊下大声道：“珙桐，你再跪下去就是把太后娘娘那点恩情都跪没了，你也不想想抗旨会有什么结果！”</p>

抗旨？</p>

是太后的懿旨还是皇帝的圣旨？</p>

珙桐姑姑为什么要抗旨？</p>

我的脑袋真得是不够用。</p>

“雁心，把她扯回屋去！”桂嬷嬷冲我喊道。</p>

我赶紧起身，又拉又拽，使劲吃奶的力气把姑姑往屋里拽。</p>

可是姑姑好像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p>

她这是铁了心要跪在这里。</p>

雨棠姑姑和木槿、木莲跑过来帮我，我们连拖带拽地终于把姑姑弄进了屋里头。</p>

木槿机灵地去提热水，给姑姑洗澡换衣服。</p>

我扯出了厚实的脸巾，给姑姑擦头发。</p>

姑姑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任由我们对她“上下其手”。</p>

待我和她都换上干净的衣服，桂嬷嬷过来把我喊了去。</p>

她说年前皇帝和太后提了，想擢珙桐姑姑为答应。</p>

太后娘娘想了许久，答应了。</p>

桂嬷嬷还说，皇帝其实早两年就看上珙桐，只是太后娘娘喜欢她，想珙桐再伺候她两年。</p>

现在珙桐已经十九了，也不能再耽误她，所以皇帝再提，太后也就答应了。</p>

“可是，太后娘娘明明答应明年放姑姑出宫啊？”</p>

我终于明白姑姑为何会如此伤心欲绝，在那冰冷的雨水中长跪不起。</p>

多少个夜晚，她掰着手指算着出宫的时间；多少个白日，她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憧憬着出宫后的生活。</p>

现在，皇帝一句话，她就要一辈子困在这个宫里了。</p>

怎么会不绝望？</p>

桂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对我说道：“雁心，劝劝你姑姑。</p>

太后娘娘其实拒绝过皇帝，但他是皇帝，是这天下人的主子，他三番两次来说了，太后娘娘也不能不答应。</p>

再说，太后娘娘是真心疼爱她，她成为皇帝的答应后，娘娘依旧会护着她的。”</p>

我低着头，默默听着，心底却是一片悲凉。</p>

桂嬷嬷说完了大道理，便将劝说的重任交给了我。</p>

我回到屋里，看到珙桐姑姑披散着头发，抱着双膝坐在床上落泪。</p>

雨棠姑姑、木槿、木莲已经出去上差了，屋子里只有珙桐姑姑一人。</p>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桂嬷嬷要我说的那些话，要摆的那些道理，我相信珙桐姑姑都懂，只是懂和能接受是两码事。</p>

半晌，我掏出帕子给姑姑擦眼泪。</p>

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哭都不能哭出声。</p>

姑姑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满目的悲凉氤氲开来，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紧紧束缚。</p>

我的心头如同压着一块石头，难以呼吸。</p>

姑姑伸出手，将我搂进了怀里。</p>

我靠在姑姑的肩头，静静地听她和我说一些往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