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决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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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遮日，旌旗半卷，西归水畔，万马千军横扫沃野……贺若弼驻马在一片山包上，扬鞭指着仿佛笼罩在雾气之中的城池，意气风发：“前面就是南司州了，樊毅跑得快，要不然某可以就在这河边活撕了他！他娘的，又得围着城好一阵。”</p>

在麻城西南的那一仗，贺若弼佯装正面进攻，实际上让军士乘着小船，顺流过去，几把火烧了陈军营寨，虽然陈军在营内也有人驻守，随时可以扑灭，但齐军以火油点燃，火势蔓延极快……在正面战场上，贺若弼拿出鱼死网破的架势，陈军久战，又死伤惨重军心已经疲惫，忽然看见大营起火，势必大溃！</p>

这是一场翻身仗，江北以西的战局自此逆转！</p>

历阳王也纵马上前，笑道：“贺若将军可是要攻城？”</p>

贺若弼眨了眨眼睛，轻蔑地冷哼一声，说道：“围着，不攻城，接下来最重要的是集中力量接住陈军的孤注一掷，断了他们的妄想，老老实实往回跑……一旦他们开始撤离，我们就继续围上去，一点一点的割肉，得要让他们的血流尽流干才好。”</p>

荆州，小雨过后，碧空如洗。宇文述、尉相愿以一场突袭一举夺下了南朝荆州重镇所在。而后，宇文述进言，不让大军进一步打下去，就停驻在荆州，准备以逸待劳，吸引陈军来战，替江北分担压力，尉相愿欣然应允，此时驻守在天门重镇的陈军正乱成一团，距离他们开展试探性的进攻还有一段时日。这几日，齐军上下总体而言都处于一种休整的状态。</p>

这一日，尉相愿闲来无事去寻宇文述聊天，到处见不到他，听人禀报说宇文述去了城外踏青，尉相愿满腹犹疑，出了城，碰巧看见宇文述躲在树下正捧着一卷诗集看得入神，尉相愿着实是吃了一惊：“我以为伯通是一个同我一样的丘八，谁成想伯通居然还有这种雅好？”</p>

尉相愿一向佩服宇文述打仗的本事，又与宇文述相处了一段时日，知道宇文述为人谦恭严密，而且军功在前从来不吃独食，会做人，因此关系一来二去也就好了起来，私下的时候也可以随意开开玩笑。</p>

宇文述将诗集丢在一边，无奈轻笑道：</p>

“我一个厮杀汉，却总是喜欢做一些附庸风雅的事情，让尉相兄取笑了。”</p>

“这有什么可笑的，大丈夫谁不想出将入相？”尉相愿找了一个干点的地方坐下，“照我说，以宇文兄的本事，封侯封公是早早晚晚的事。天下还未一统，宇文兄大有可为呀。”</p>

“一统，那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宇文述仰面，迎着春光，眯起眼睛眺望远方，那里有一个小村庄。三三两两竹屋相望，十几个农夫赶着水牛，深翻收割过水稻的湿地，空气中飘满禾苗和野草的清新香气，还隐隐传来少年们的嬉闹声，便是桃花源恐怕也不过如此。</p>

如此看了一阵，宇文述忽然说道：“我打算去袭击天门。”</p>

尉相愿面色一滞，讶然地看向他，然后平静下来：“什么时候动身？”</p>

“今晚。”</p>

“会不会太仓促了，底细都还没探清楚呢。你这是长途奔袭，风险不同以往你要晓得。”尉相愿面露为难之色。</p>

“再不去，恐怕来不及……总要试一试。”</p>

尉相愿还是迟疑，而后点了点头。</p>

王琳在嘉山停留超过了一个月，一直到人马和粮草全都规整之后才开始商议准备作战的事，皮景和带来的两万大军，再加上自己掌中掌控的郡兵，民勇，总计近六七万人马，整合精简之后分作三个营，每个营两万多人马，经过好一番操练、休整，这支大军开始建立起一定战斗秩序。</p>

三营兵马，王衍领一营，张平宅领一营，王琳自己直领一营，除却水师之外，每个营有标准配置三百骑兵，一万两千长矛手、朴刀手混编，两千盾阵轻甲步兵，两千弓弩手，抛石车手，投枪手混编，辎重营辅兵两千余人，另外还有一支骑兵单独列在外面，总计一千六百余人。</p>

重头戏是，淮南水师，黄龙快船三百七十二艘，五牙大船四十三艘，还有上百艘铁皮大舰，比五牙大船也只略小一点，形状狰狞，真正的杀人利器，大都督王琳称之为野猪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据说每次战役之前，如果能败敌，这艘战舰就会发出野猪一样的吼叫。</p>

此时野猪舰逆流而上，蹚过嘉山，果然发出野猪吼叫，全军上下无不振奋，王衍笑呵呵看着这一幕，回头悄悄问王琳：“阿爷，这种人才你从那里找来的，这猪叫学得也太像了。”</p>

王琳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我没听明白你说什么，下次再胡说老子直接军法处置，抽死你！”</p>

王衍讪讪地躲在一边，王琳撇过头去不再看他，喃喃自语道：“只要能赢，装神弄鬼又算什么……现在是万事俱备，只等陈军上门了。”王琳站得笔直，眼神之中闪烁着剑影刀光。</p>

这一天，有斥候来报，陈军大举北上，距离嘉山已不到四十里，王琳只淡淡道了一声知道了，便让王衍下去准备，等待在陈军前方的，是齐军主导的第一轮阻击……踩着春汛的尾声，王琳预想之中的决战，如期而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