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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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看到超人的那一瞬间, 尤娜就明白，他是为了她来的。</p>

——他记住了她的心跳。</p>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有着钢铁之躯，被奉为神明的人, 会记得她的心跳……整整九年？</p>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p>

无论是吊桥效应还是其他，心跳一声快过一声，仿佛理智一下子被冲垮, 缠得她无法呼吸。</p>

九年前，她在绝望中自嘲地想，真是讽刺啊, 明明身在大都会，她却连呼救都做不到。</p>

可九年后，超人把她炮火中护起来, 为她从希望之城大都会来到布满阴霾的哥谭，告诉她，是有一个曾与她毫不相识的人一直在找她的。</p>

有人在这九年里一刻不停地关注着那个心跳, 明知她可能已经死去，也仍然没有放弃过, 于是便在她放弃伪装、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 赶来救她了。</p>

超人突然看到怀里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落下了眼泪。</p>

她只是沉默着, 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往下掉, 死寂得让人心里发闷, 却能感觉到，火焰烧灼过的尘灰里，出现了崭新的绚丽羽毛。</p>

超人见过被他救了之后，劫后余生又哭又笑的；也见过满脸通红，不敢与他对视的。</p>

他唯独没见过, 如同拖着折断的羽翼独自前行也绝不任人摆布的幼鸟般，又像高贵又傲娇的猫咪遍体鳞伤，就是忍住不说，被揉揉头细心哄哄后，才会委委屈屈地、悄无声息地展现柔软又脆弱的一面，偏偏还要套一个虚张声势的坚硬外壳，让人的心也忍不住抽痛起来。</p>

那双瑰丽的眸子氤氲在雾气中，犹如清晨被沾染了霜气的蓝色妖姬，与他完全不同的蓝定格在他眼睛里，那其中的晦暗一寸寸褪去。</p>

“如果想哭的话，可以不这么压抑自己。”你可以放开哭的。没人会嫌弃你，他更不会。</p>

“我刚顺手砸穿了那个机械人。”超人轻柔地擦了擦她的泪水，说出来的话的内容却并不温柔。</p>

他空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以后都不会有事了。无论何时，你遇到危险，我都会在瞬间赶过来。”</p>

“你无法呼救，这没关系。我可以听到你的心跳。</p>

“只要你的心跳在这世界上一天，我就永远能找到你。”</p>

超人回想起九年前的相似场景。</p>

那时他晚了一步，以为自己的速度可以支撑他救下女孩的性命，返回时却只剩下了消失的心跳。</p>

废墟里找不到她的遗体，档案里也没有她的信息，就好像她是一个被抛弃的流浪儿，一个不招人喜欢的边缘人物。</p>

超人不会不喜欢他们。</p>

然而她却是在绝望中死去的。</p>

从金发少年那里，他了解到他们是从哥谭逃出来的流浪儿，而女孩是一个哑女，从小不能开口说话。</p>

她会不会一直在盼望着超人先生来救她，结果等啊等，等到的却是失血过多而亡。</p>

她可只有六岁啊。</p>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莫名烦闷起来，像是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压了一座大山那么难受。</p>

彼时还成为超人不久的善良的小镇青年，将这一切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逐渐成为了心里无法触及，却无比醒目的执念与伤痕。</p>

如果不是那个反派要来找自己，她也不会受牵连，孤身一人被埋在废墟之下。</p>

可他不相信女孩真的死了。</p>

没有人找得到她的遗体。</p>

就算只有亿分之一的可能，超人也选择了相信她还活着。九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那道心跳声，后来甚至已经演变为了一个习惯，一个下意识在地球上，寻找一个本应该在九年前死去的人的习惯。</p>

像是魔怔了一样，当看到一个年纪差不多大女孩时，他还会恍神想：</p>

若他当时及时赶到，恐怕她也这么大了吧。</p>

现在终于亲眼见到她，果然和自己脑补的年纪相差并不远，只是容颜要更加昳丽。</p>

蓝色包裹着她。</p>

尤娜想起了史蒂夫给她面包那天，蓝中带点绿的柔和眼眸。</p>

想起了查尔斯含笑看她时，矢车菊蓝眸子里的暖光。</p>

想起了托尼、夏洛克、娜塔莎，托尔……</p>

想起杰森说：“你要活下去，尤娜”。</p>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蠢货。</p>

蠢极了。</p>

她抓着超人披风的手骨节发白，忍不住想就这么笑出来。</p>

“哈。”</p>

有眼泪划过唇边溢进口中。</p>

她在想什么？</p>

这几天来，她都做了些什么？</p>

愚蠢，蠢不可及。</p>

被各方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物悉心教导，她竟也陷入了自我设置的囚笼，一路走到了死路。</p>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如果不是超人救了她，她准备还这样下去多久？准备拿自己十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吗？</p>

她重新捡起自己的理智，吸了吸鼻子，眼眶因为哭过而红红的，对近在咫尺的神明极轻极轻地弯了弯眸子。</p>

超人：“……”</p>

……不，你在想什么！</p>

大都会的希望之子正暗自批判自己，就感觉到一道死亡凝视从下方存在感极强地，落在了他身上。</p>

一度让他想起了，当年蝙蝠侠拿着氪石武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副冷漠地想弄死他的眼神。</p>

超人：“……”</p>

啊这，不会吧，他就只是来普普通通救个记挂了九年的小姑娘，并顺手砸穿了一个一二十米高的机械人而已，应该不至于蝙蝠侠拿出氪石来对付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