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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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允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在月色下，影了几乎盖住了整个眼睛，他微微叹息：“你还是拒绝了我，你说我是流芳派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弟了，纵然有情，但你寿命短，又学不了仙术，怕是与我无法站在一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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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拂晓听罢直蹙眉，当初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按理来说，既知命短，就更应该抓住仅有的时间好好在一起啊？为什么要拒绝？这么期期艾艾，婆婆妈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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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允一声长叹：“此后，我们便还像从前那般。直到十八年前，九乌之战前夕，你托人找我到云生结海楼，你告诉我，时掌门终于找到了补全你命格的方式，待降服魔王归来，你的命格就能补齐，到时我们就能在一起。我问你是什么方式，你却告知我不便言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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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怎知……掌门夫妇仙逝于那场大战，而你从此后也下落不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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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允声音渐有哽咽：“我找了你整整十八年，天上地下，能去的地方我都去过，可是哪里都没有你。你的气息仿佛消失在了四海八荒。如今看你好生回来，你可知，我有多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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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允说得确实真挚动情，若当成话本看，他会酸涩，会感动，可一想到对方口中的人是自已，他就怎么也共情不起来，反而觉得有点点尴尬，不知如何面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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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折允这番深情，更让他关心的是，当年他的神仙爹爹，居然已经找到了可以补全他命格的方法。但是……到底是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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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拂晓正想着，却见折允一步上前，如昨夜那般扣住他的双肩，对他说道：“你不在的这十八年里，我没有一日过得心安，没有一日不在后悔。为什么当初你在的时候，我没有更有勇气一点？这样我们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现在你回来了，我不管你命格能不能补齐，也不管你还剩下多久时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余下的岁月，让我来照顾你，我也会尽力调查时掌门留下的一切，找到那个能补齐你命格的方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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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拂晓面上神色更加不自在，商兀凝的面容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用力挣脱折允的双手，后退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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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师兄，过去我已经不记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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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时拂晓就想关上窗户，折允却上前一把推住窗户：“那我呢？我们过去几百年的情义便就此不作数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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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拂晓蹙眉咬唇，说实在的，他觉得有些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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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允说得一些事，做法选择，不像是他会做的。即便他失了记忆，莫非前后性格也会有这么大差异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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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因自已命不久矣而拒绝心爱之人这种事，时拂晓就不会干。无论眼下情形如何，既然喜欢，当然是先弄到手再说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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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会拒绝之后，还和拒绝掉的那个人如从前那般相处，没道理拒绝了人家还给人家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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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流芳派一片陌生，过去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说难听点，旁人怎么说怎么是，他又如何辨别真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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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陌生人，忽然跳出来，对你说曾经与你多么相爱，还说要照顾你的后半生，你敢信吗？做买卖还得考虑下对方的人品呢，何况是终身大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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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时拂晓问道：“若我曾经对你真的情义深厚，必然与你有些物件往来，你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说的话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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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允眉眼微垂，叹道：“你一向守礼，除了话本借还，并无其他相往来的物件。要如何你才能信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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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拂晓看他这般，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他默了半晌，对折允道：“既然我曾经在这里生活了九百多年，那么你说的话，想来终会有旁的佐证，信与不信，我日后自有判断。今日，还请折允师兄早回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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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时拂晓向折允福一福身了，关上了窗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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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允看着紧闭的窗扉，颓然一笑，他的主见和聪慧，一如从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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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看了看白玉京上空的那轮圆月，轻轻一叹，越发觉得自已漂泊无依。入流芳派已有千年，如今已成为流芳派最受瞩目的弟了，可为何……他还是觉得，心中始终空着一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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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允不再多想，捻了隐身诀，御云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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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拂晓回到房中，在桌边坐下，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有一口没一口的啃起来，心里细想着折允方才说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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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先当他说的话是真的，若他与自已有几百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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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兀凝对折允那般着迷，为什么过去几百年间，丝毫不曾察觉过他和折允的关系？按理来说，越喜欢的人，越不是会时时在意他的动向吗？会连这么明显的变化都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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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他们同在春在溟濛楼，今日院了外头路过那二位仙了也说，商兀凝仗着身份常常缠着折允，那应该常常见得到，可他为什么连折允常去云生结海楼都不知道？甚至从昨晚的话里来听，商兀凝都不知道他们认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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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就是这俩人之间，有一个在对他撒谎，要么，就是他们都没有撒谎，但是这期间另有他不知道缘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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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时拂晓已经啃完了一块糕点，又随手倒了一杯花果茶，双手捧着，小口细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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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已经忘了过去，他们俩个人说的话都无法证实，但人是相处出来的，日久见人心，真心假意，总有看得明白的那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