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三十万凉州铁骑绕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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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最快的不是人，而是风，</p>

一股风从北境凉州平地而起，</p>

往南刮了数千里，</p>

风呼啸而过总是带着喃喃细语或是低声呜咽，江湖中人喜欢把它称之为风闻，风带着风闻总是传得极快的，江湖之上是朝堂，朝堂之外是江湖，两者看似相隔很远却又密不可分，若是江湖中的风闻加上遍野变动的影子那便传得更快了。</p>

捕风捉影也是由此而来，</p>

不过眼下的风着实太大了些，那些江湖风媒，说书先生甚至隔着老远就能看着风中凝实的黑影，谁都晓得这大庆的天要变了。</p>

数日之间，</p>

布衣剑客一剑斩破山河关，</p>

北地凉州三十万铁骑入虎门，</p>

这两道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便是上京城高耸的城墙也挡不住这大风，吹入了城中。</p>

一时间城中百姓沸沸扬扬，人人自危。</p>

春分已过，</p>

以至清明，</p>

本就是阴雨连绵的时节，</p>

上京城中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p>

虽是清明可民间素来有春雨贵如油的道理，城中却也不见喜色只是一片愁云惨淡的光景。</p>

以永乐大街为中轴线，整个上京城被划分为一百零八十个坊区，大大小小四百九十一条街巷，如今确是行人稀少，只是偶尔有人在街角屋檐下烧起了黄纸。</p>

袅袅青烟升起，又被清冷的雨滴搅乱，</p>

也不知是烧与先人，还是余与自己？</p>

唯独烟花柳巷之地依旧是人烟稠密，靡靡之声绕耳不绝，不见丝毫愁容。</p>

上京北门，平康坊，</p>

古籍有言，平康里，入北门东回三曲，即诸妓所居之聚也。妓中有铮铮者，多在南曲、中曲。其循墙一曲，卑屑妓所居，颇为二曲轻视之。其南曲中者，门前通十字街，初登馆阁者多于此窃游焉。二曲中居者，皆堂宇宽静，各有三数厅事，前后植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左右对设。小堂垂帘，茵褥帷幌之类称是。诸妓皆私有所指占。</p>

坊内分三曲，</p>

北曲勾栏瓦舍遍地开花，便是拐个巷口说不定也能遇见个袒胸露乳的半掩门，又或者是西域女子搭的红帐篷，为上城中寂寞难耐兜里又摸不出几两银子的穷酸人醉酒流连之地。</p>

而中曲和北曲便是城中达官贵人常去之地，是整个上京城中有名的销金窟，也算的上如今整个上京城最不受影响的坊区。</p>

平康坊，南曲，</p>

铮铮胡琴，凄声琵琶，在上空回荡。</p>

无论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还是黑云压城城欲摧，都半分无碍于这靡靡之声，若是夜间更是花船无数灯火通明，雕梁画栋之间有男欢女嬉笑声传来。</p>

平康坊南曲中最为闻名的还是新开的醉仙居，原本关门许久的醉仙居在前些日子又重新出现在了上京城中。</p>

一时间引来文人墨客无数，风头无两。</p>

“闻大家，百指挥使的交代都已经做完了，如今殿下已经兵过虎门，我们要不要暂避风头，如今城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这么下去怕是惹得宫中有人不悦，坏了楼里姐儿们的性命。”</p>

醉仙居二楼，闻大家正眺望这平康坊中万家灯火有些出神，身旁一小厮毕恭毕敬的弯腰禀报道，作为凉州谍报司的二把手，出了凉州后闻大家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所有的渠道交给了百晓生，自己也是亲赴上京，可以说前段时间上京城中局势不少是眼前闻大家的功劳。</p>

“不必了！”</p>

“不论怎么说醉仙居最早也是在这平康坊起家，如今殿下马蹄南下破城之后怕是极长一段时间都难以见到如此纸醉金迷的场面。”</p>

“罢了，罢了……”</p>

闻大家看着大厅醉眼迷离朝堂高官富家子弟长叹出声，眼中有些迷惘更多的还是坚定，在北凉城自从那殿下踏入醉仙居门槛的那一刻，自己就知道自己总会亲眼看见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p>

“也让醉仙居的姐儿，”</p>

闻大家顿了顿，最后轻叹出声，</p>

“为这大庆王朝唱上最后一曲吧。”</p>

说完闻大家不在多言，只是眼眶有些模糊，手中有一信件已经轻启，细细看去上面洋洋洒洒数十字，只是诗词一首，这是交付龙袍时那殿下递给自己的。</p>

那人临走前轻笑了一句，</p>

若是闻大家入了上京城，又恰好遇见我凉州三十万铁骑入关，便可亲启，也才晓得这万里河山为什么该姓徐的来坐。</p>

当时不以为然，如今才晓得并非信口胡诌。</p>

大厅之中，热闹非凡，</p>

只因为今日是醉仙居推选花魁的日子，刚好和虎门关破的消息重叠在了一起，本以为会寥寥无几，可谁有能想到偌大的大厅竟是座无虚席。</p>

“仙儿姑娘来了！！！”</p>

“仙儿姑娘，真的是仙儿姑娘！”</p>

就在闻大家凝神的片刻，大厅炸开了锅，一道雪白的素巾从高处落下，一道倩丽的身影顺着素巾飘到大厅的高台上，落地时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娇喘一声，胸前露出一抹雪白。</p>

“我的乖乖，这馒头真白，真大！”</p>

有富家浪荡子弟捏了捏手里的白面馒头大笑出声。</p>

“吾家若有此娇妻，枸杞拌饭也难医！”</p>

有风流才子低声喃喃自语。</p>

“这是个技术活，得赏！”</p>

无数上京膏粱子弟拍手叫好。</p>

与此同时，</p>

数不清的红布往高台上扔去，里面包着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这是青楼惯用的打赏方式，便是二楼的达官贵人也是一时兴起，解下腰间的玉佩丢上高台。</p>

“苏仙儿姑娘，果然是美若天仙！”</p>

“今个早上出门我家老头子还非得拦着，说是什么反贼入关，城内不安，还好小爷没听不然非得错过了一睹仙儿姑娘真容的机会！”</p>

一公子哥大笑出声！</p>

“那是，虎门关破不破与我等有何干系？”</p>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凉州铁骑破了虎门关又能如何还真能打到上京城下不成？”</p>

旁人应声道。</p>

“杜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算他兵临城下又如何？”</p>

“死在仙儿姑娘的肚皮上，岂不比死在那反贼的刀子下，快活百倍？”</p>

有人打趣道，一时间满堂哄然大笑。</p>

闻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p>

大庆有骨气的文人都死光了？</p>

怎余下如此一帮腌臜之辈！</p>

便是二楼朝堂高官落座之阁楼也是无人出声只是默默地饮酒，他们比这些公子哥更晓得天下的局势，也是更加的悲凉，除了借酒浇愁又有什么法子？</p>

如陈闻之一般在北地，马革裹尸？</p>

别介，</p>

自己坐惯了轿子，骑不来马，更提不动刀子。</p>

如朝祭酒一般在关外，仗义死节？</p>

别介，</p>

撞见了那铁骑崩腾如雷，不吓得尿裤子就已经烧高香了。</p>

至于如秦相一般卧榻宫门？</p>

也别了，</p>

老夫身子骨不好，夜夜操劳过度，怕是住不上几日就一命呜呼了。</p>

还不如来着醉仙居排遣一下愁云惨雾。</p>

“把这首诗词递与仙儿。”</p>

闻大家望着手中艳曲有些出神，细细往后看去第二首诗词只是觉得脑中轰然炸响，久久不能言，愣了良久，最后还是交与小厮，往楼下而去。</p>

“仙儿小姐，这是闻大家的交代。”</p>

小厮猫着腰走上高台递上半张纸片。</p>

“省得！”</p>

苏仙儿姑娘接过半张纸片，有些疑惑，不过看清上边的诗词后一抹红霞飞上，面颊微红，如此模样又是引得下方一片吸气声。</p>

“奴家不才，今日献上一曲为诸位助兴！”</p>

仙儿姑娘起身一礼，</p>

身侧有琵琶声响起，靡靡之声绕梁，</p>

苏仙儿姑娘翩翩起舞，口中轻吟道；</p>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p>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p>

……</p>

薄纱滑落香肩半露，俏丽的脸蛋如春雨过后的雁来红花，红扑扑的脸蛋与身上跃动的白纱相互映衬，舞到高处又是曲转低回。</p>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p>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p>

一曲落下，满堂无言皆惊！</p>

一炷香之后这才掌声如雷！</p>

“仙儿姑娘不知此曲可否有名？”</p>

有一文人呐呐的开口道，自己纵横风花雪月场所多年也从未得见如此惊艳的诗词，特别是最后一句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更是让此道中人心绪难平。</p>

“此曲名为《玉树后庭花》！”</p>

“仙儿姑娘此曲何人所作？”</p>

下方有人开口道。</p>

“奴家，也是不知！”</p>

仙儿姑娘望着纸上歪七扭八的字迹不禁哑然失笑，如此诗词也不知道是何等才子方能写出，对余下的半张纸同样也是越发好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