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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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东西准备好了，就等着里正上门找那张屠，呸……找我那老丈人的时候提亲去！”</p>

那砍柴的青年头也不回道只余下那汉子哭笑不得。</p>

……</p>

已经寅时，</p>

城门口围拢的人早就不知换了多少茬了，</p>

只至天边渐渐有红霞升起观看榜文的人才少了许多，毕竟进城的人都看过了，城中的百姓自然有承天府其他的衙役告知，眼下是出城的时候可明显可以看去人群比起往日气氛怪异了许多。</p>

“他奶奶的，朝廷这道政令不晓得要便宜多少混小子！”</p>

榜文前那个年长的衙役吐了一口唾沫笑骂道。</p>

“小邓怎么瞅着你一副焉巴巴的模样。”</p>

“昨夜做春梦了？”</p>

年长的衙役望了一眼身旁的同伴打趣道。</p>

“说来正常，毕竟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p>

年长的衙役继续打趣着，</p>

“咱们虽然偶尔也能混到些油水，可真说起来咱们衙役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即便咱们这些个捧着铁饭碗祖传的正身衙役一年到头也捞不到几两银子，许多良善人家看不上眼，可胜在稳定，如今朝廷的政令下来了，局面可就不一样了，止不定还有明个就有好几个媒婆上门提亲。”</p>

“你小子就偷着乐吧。”</p>

年长的衙役含笑着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p>

“刘叔，我家中也有两个幼妹。”</p>

“算算年纪恐怕明年就得缴税了……”</p>

“作为兄长也实在不想幼妹如此年纪便为人妇女，说到底那些十四五岁便嫁人的终归是偏远之地，何况按照咱们那便的习俗便是十八嫁人也不算晚。”</p>

“可两千钱……”</p>

年轻的衙役苦笑一声，之前张贴榜文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沉思许久看着场中那些家中有女的百姓长吁短叹的模样有些出神。</p>

“……”</p>

年长的衙役脸上的笑容凝固起来，</p>

笑也不是劝也不是极其尴尬。</p>

……</p>

酉时，</p>

今日因为榜文的原因衙役当差的时间长了许多，当二人从衙门里交差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p>

“走吧，走快些，今个站累了。”</p>

“趁着这功夫去勾栏里听两首曲子，放松下在回去。”</p>

“青楼咱是去不起，不过听说临安城曲江边上那乾使酒后写了诗词歌赋几十上百篇，皆是上上之品，咱们永安城不乏作曲大家，想来如今勾栏瓦舍那些小娘子正唱得欢。”</p>

年长的衙役催促道。</p>

“愁眉苦脸的干嘛！”</p>

“别想那么多，该取妻取妻，该嫁女嫁女。”</p>

“就如那乾使所言。”</p>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p>

那年长的衙役洒然道，一副看透人间的沧桑，可想起勾栏里那小娘子水灵灵的模样和酥骨的唱腔却是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p>

“也罢，想那么多做甚，便陪刘叔去一趟。”</p>

那年轻的衙役点了点头，可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算算还有半个时辰便是戌时也就是所谓的一更天，按照朝廷的法令，一更三点敲响暮鼓，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这段时间便是宵禁的时刻，可到了如今宵禁早就形同虚设。</p>

便是到了二三更天，南明坊中依旧繁盛，</p>

一街辐辏，遂倾两市，</p>

昼夜喧呼，灯火不绝。</p>

年长的衙役轻车熟路的在坊间穿行着，可不知为何年轻的衙役望着清冷的街头巷口右眼皮跳动不止。</p>

“梅雨时节，防潮防鼠！”</p>

街角有打更声传来，</p>

“奇了怪了，怎么这才一更天就关门了？”</p>

年长的衙役望着清冷的南明坊有些诧异道。</p>

“刘叔，我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劲，这坊间人太少了些，要不咱们还是回吧。”</p>

“换个地方听……”</p>

“嗒啪嗒啪……”</p>

话音还未落下，</p>

街角便有一对黑衣黑甲的兵卒从街角出现，</p>

领头的兵卒骑着高头大马，</p>

当目光落到那两人身上穿着的衙役皂服时面色便沉了下了。</p>

“现在时宵禁时段，尔等不知？”</p>

“啪……”</p>

马鞭当头抽下，</p>

年长的衙役顺便从愣神中反应过来，</p>

捂着肩膀疼的龇牙咧嘴，</p>

“在二，三，四更穿行于街，笞打四十，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禁的，笞打三十，这是朝廷的法度，尔等身为衙役居然知法犯法？”</p>

细细看去领头那人似乎是城中禁军，宵禁一事本来就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可如今竟然街头巡查实在怪哉，不过响起来人的身份年长的衙役倒也不好造次，甚至都没有半分抱怨，作为小人物自然有小人物的觉悟，能在城中混了这么久，也知道什么人是自己惹不起的。</p>

“两人，各笞六十！”</p>

那领头的兵卒冷声道。</p>

“嘶……”</p>

“啊，疼……”</p>

“我滴亲娘诶！”</p>

长街上两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传出很远，</p>

细细听着似乎城中各处不乏此类声响。</p>

“刘叔没事吧？”</p>

年轻的衙皱眉扶着脚步踉跄的年长衙役道。</p>

“他奶奶个腿的，疼死老子了！”</p>

年长的衙役看着远去的兵卒龇牙咧嘴道。</p>

“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p>

“看样子要变天了。”</p>

“今个早上下了一道婚嫁的政令，如今又重开宵禁……”</p>

“你说上边是啥意思？”</p>

“政令解释一番后都懂，可宵禁这是为何？”</p>

“你还是太年轻了些。”</p>

“宵禁不过戌时，回到家中无心睡眠。”</p>

“漫漫长夜……”</p>

年长衙役欲言又止道，</p>

“唉，这事也不是头一遭了，可不晓得为什么来得这般快，便是我等衙役都没有接到消息，今个没有通知摆明了就是杀鸡儆猴的意思，我们这般人还好，就是不晓得城里那些青楼花船里莺歌燕舞的公子哥会不会被抽得屁股开花。”</p>

“这趟朝廷是动真格的了！”</p>

“如今看朝廷的意思若真是如此，恐怕宵禁三年五载都解除不了，指不定明个官府还得出个什么生娃赏银子的政令，躺着挣钱可不站着舒服多了，往后啊去他娘的勾栏瓦舍，交差完，得赶着回家……”</p>

年长的衙役目光有些深沉，</p>

年长的衙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很是认真的开口道“听叔一句劝，早点娶个婆姨，多生几个娃娃，劝劝家中父母早些讲女子嫁了。”</p>

“有些事情，上边的都已经定下来了。”</p>

“胳膊拧不过大腿。”</p>

“骂归骂，该生娃娃还得生。”</p>

“走咯，回家喽！”</p>

“回家造娃娃咯！”</p>

年长的衙役一瘸一拐的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年轻的衙役看着皇城的方向，又看了看刘叔的背影苦笑的点了点头。</p>

从天上往下看去，</p>

整个永安城，</p>

六街鼓歇行人绝，九衢茫茫空有月。</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