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盗玉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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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接印。”</p>

吴春秋接过兵卒手中的托盘平稳递出，望着眼前云淡风轻的中年文士心中思绪万千，一个月前这人穷困潦倒，还是整个魏国的笑柄，为人不齿，甚至于厚着脸皮再自家门外苦苦守候卑微至极，可如今却已经得国君看重，可谓是青云直上，一步登天。</p>

原本自己一直以为所谓文人墨客，就是闲来风花雪月狎妓饮酒作乐，偶尔醉意熏熏口不择言指点江山罢了，如今才晓得一介书生，凭借口中之舌竟真能胜过雄兵十万，不费一兵一卒，当真为国说来了三郡养马之地。</p>

“先生这般大才，”</p>

“先生这般气度，”</p>

“春秋也算见识了！”</p>

吴春秋递过玉玺后赞叹出声。</p>

“先生出使楚地回国之后，定然封侯拜相！”</p>

“借将军吉言。”</p>

张仪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接过那枚玉玺，这是魏国国君的信物，也是自己为魏使出使楚国的信物，夺取齐国三郡之地这个梁子已经结下了。</p>

可当初孟夫子游历诸国定下的同盟还在，其中齐，魏，楚，三国皆在其中，这趟出使楚国的目的，自然是让楚君甘愿解除与齐国的联盟。</p>

“事不宜迟。”</p>

“张仪，告辞了。”</p>

张仪将玉章系于腰间拱手道。</p>

“春秋在安邑恭候先生归来。”</p>

吴春秋对着张仪洒脱的背影郑重一礼，</p>

却不知为何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p>

“但愿先生还记得这份香火情份……”</p>

吴春秋望着远去的车马喃喃出声。</p>

……</p>

楚地边界，</p>

“吱呀，吱呀……”</p>

华美的马车悠悠的行驶在乡野土路之上，以黑色为底车厢上绘有彩漆和繁复的花纹，两匹高头大马通体为黑不带一丝杂色，流出的汗液竟是呈现出淡淡的血红色，是天底下顶好的宝马，如今竟是用来驾车实在有些暴遣天物，不过看着这阵仗谁晓得里边坐的是一位贵人。</p>

驾车的更是一个高大汉子，腰间正佩有一口长剑，看着虎口的厚厚的老茧和周遭的气度也晓得一位江湖中拔尖的高手，此刻确是低着头安心驾驶着马车，看那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来也是驾车许久，可面色依旧没有半分不耐。</p>

周遭还有数百极为身披重甲精锐的魏国武卒，皆是原本吴春秋的亲兵，如今竟也是护卫在了马车周遭，可谓是给足了排面。</p>

“张先生，我们已经到楚地边境了。”</p>

那高大门客遥遥望着那楚地的兵卒鲜明的衣甲后回头轻声念叨一声，说起来在派兵马接手齐国南阳郡后，吴春秋便回魏都了，余下的自己守卫在张先生身旁出使楚国，算得上一层保护。</p>

讲到底自己也是三品中拔尖的剑客，在整个魏地江湖都是排的上号的存在，平日留在护卫吴府祖宅安危，如今被派遣出来作张仪护卫，也看得出自家大人对张仪的重视，当然另一层意思，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点破罢了。</p>

“嘎吱……”</p>

车厢的木门缓缓推开，</p>

“原本以为难免心绪有些许起伏。”</p>

“临了，却了无波澜。”</p>

张仪弯腰走出车厢坐到马车边上仰头望着那土黄色的旗帜轻笑一声，楚国厚颜无耻以人皇正统后裔自居，与皇帝同德，于是为土德，国色为土黄，殊不知中原诸国只有楚国不是被圣天子册封的，几百年前楚国的战旗等颜色都是五花八门，遭到中原诸国的嘲笑，后来这才定下以土为德。</p>

“先生，有天经地纬之才！”</p>

“只是那楚国众人有眼无珠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还得感谢那楚地的相国大人，这才让先生得以入我大魏建功立业。”</p>

那高大门客咧嘴笑道。</p>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p>

“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p>

张仪笑了笑没有回答孟常的话，而是望着那远处飘扬的旗帜轻念了一句，远离世俗而独来独往，敢于横渡而不随波逐流，坚守着清心谨慎自重，何曾有什么罪愆过失？</p>

这是自己去楚国之前的内心写照，可奈何污水总能从天而降，终归而言这世道如此，也怪不得我了。</p>

世人谤我，欺我，辱我，轻我……</p>

那人荣我，诚我，敬我，重我……</p>

立见高下之分。</p>

“入楚吧。”</p>

张仪回到车厢之中沉声道。</p>

……</p>

楚国地处东南之境，地势平坦，沃土千里，又临于大海，历来风调雨顺，在中原诸国之中算得上一块难得的宝地，国力和北伐之前的齐，魏一般都是天下第一等的国家。</p>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p>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p>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p>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p>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p>

悠悠的楚地民谣在乡野之间响起，正在闭目休息的张仪闻声拉开了窗帘，村落之间有袅袅炊烟升起，更有鸡犬相闻，山坡之上还有正在高歌的楚地女子一副盛世模样。</p>

“这般景象不晓得还能持续多久……”</p>

张仪轻叹了一声。</p>

“孟常，如今距离寿春城还有多少里地？”</p>

“先生，还有一百五十里地便到了。”</p>

“嗯，想来明日卯时便够了。”</p>

张仪说完后拉拢车帘，望着腰间的魏君赠送的玉玺有些出神，想起车马外那宛如人间净土一般的场景沉默了良久，可最终还是对着上京城的方向行了一礼。</p>

楚国宫廷，</p>

御书房，</p>

“昭相，坐。”</p>

身穿宽大常服的老者望着推门而入的文臣引手道，态度很是亲近，真要算起来楚国相国昭阳本就是王室后裔，与自己也算得上沾亲带故的关系。</p>

“谢过陛下。”</p>

身穿朝服的楚相行礼后却并没有坐下，</p>

反而站定在桌案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p>

“昭相，是在为魏使的事情忧心吗？”</p>

“陛下圣明。”</p>

“于公，老臣早些年间得陛下赏识，因讨伐魏国有功，这才官至于此，我大楚和魏国之间本就素来不合，前些日子因为乾国屠戮门阀，引起天下世家门阀同仇敌忾，加上乾国改革之后本就势大，恰好碰上孟夫子顺势而为游说天下，这才勉强结盟，可背地里是什么情况，想来大家心里都清楚。”</p>

昭和直言不讳道，这番言语若是他人口中说出或许会有些犯忌讳，可论昭和王室后裔的身份而言没有丝毫不妥。</p>

“确实如此。”</p>

楚皇停下了正在批阅的奏折后点了点头。</p>

“于私，听闻这趟出使我大楚的乃是早年在老臣府中受辱的张仪……”</p>

“昭相和张仪的过节，朕倒也曾听闻过。”</p>

楚皇沉声道。</p>

“其中细闻，老臣也是没有办法。”</p>

“陛下赏赐的宝玉丢失，想来也是有心人为之，那个时候伐魏大胜归来，正值风口浪尖，老臣也算得上春风得意，难免有人吃味，借着御赐之物的丢失挑起波澜。”</p>

“可老臣也曾往下查过，可内里干系太大，牵扯太多，只能寻一个替罪羊，纵观所有门客恰好只有张仪是魏人！”</p>

“偏偏还是落魄勋贵，”</p>

“所以这替罪羊只能是他，”</p>

“方才能够堵住悠悠众口。”</p>

昭和轻念出声，</p>

颇有些无奈之感，唯独没有半分歉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