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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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八日前，常青青与谢知兰等人就来到了太原府，在城中客栈落脚有三天时日间，陆明在城西用重金寻购了一座宅院，一众人等便搬到宅院入住，待送萧燕燕去房州的张勇，依留下的暗记寻到了宅院，常青青稍作安排后，就决定前往府州，探望多年未见的折德守。</p>

两天后午时，常青青来到了永安军节度使折德扆的府前，方知折德守未住在府内，在一位兵卫的引路下，来到府州城东的一处别院，在门外等候未及半盏茶功夫，便见一袭霜色裙装的李敏雪，脸显惊喜之色疾步从别院而出，“不知郡主会来，有失远迎，望郡主见谅…”</p>

当年李敏雪与折家军供奉，带着在凉州受伤的折德守，寻到开封让常青青疗治，自也认得常青青。可惜折德守小腿骨骼尽碎，经脉尽断，纵使常青青习得苗家医术真传，也是无法使折德守能够站立行走。</p>

“多年未为与书问侯折大哥与嫂夫人，当是青青请嫂夫人恕罪才对…”</p>

“莫如此作言，德守与我亦时常挂念着郡主你，但…唉，请进厅上再叙…”</p>

随着李敏雪相迎引路，片刻后常青青进入的厅堂前庭，但见折德守坐在厅门口内侧的一张轮椅上，膝上披着一层薄薄的锦帛，满脸笑容望着自己，常青青突是鼻头一酸，眼眶瞬间湿润，心中五味杂陈，呆愣有三息之数，旋而疾步奔近，蹲身而下，握住折德守双手，颤声道，“青青有愧，望折大哥恕罪…”</p>

折德守望着面容憔悴的常青青，摇了摇头，双手一动，反腕轻握常青青玉手，将她扶起，微笑道，“郡主莫作生份之言，快入厅落座…”</p>

话音刚落，站身轮椅左侧的一位年轻汉子，立为趋步近前，将轮椅一倒一转，推着落身轮椅上的折德守，到厅正中左侧主位前，复将轮椅掉头过来，缓缓倒入主位。</p>

落座后的常青青，望着眼神坚毅的折德守，心头暗叹一声，言道，“三年前，我回到药王谷，询过逍遥哥哥，打听折大哥你的消息，逍遥哥哥曾是言道，称折大哥曾是两度使人前去问侯，后来、后来却连书信也不传与房州。听逍遥哥哥说，他亦使人来府州问候，但折大哥却为抱恙不见，这是为何？”</p>

折德守与李敏雪互视一眼，沉言片刻后，缓缓言道，“先帝英明神武，太后、小皇帝亦是仁德，赵匡胤逆叛篡位，受教太白书院的逍遥，竟为不岀手除去赵匡胤，我如何肯与他来往？”</p>

常青青未料折德守如此坦言与对，心头一震，沉言之中，又听折德守言道，“得知赵贼篡位消息后，我大惊之下，立为使人去开封、房州两地同时打探逍遥的行踪，那时，那时常大人犹在，回复是为不知逍遥他在何处，而房州庄中的朱管事，则称他出海寻访楚先生了。</p>

后来我又使人带信去房州寻他，信中未提他言，只是请他来府州一叙，想他猜到我的心思，却为复信一封，信中书道：天下百姓苦战祸日久，望折大哥念百姓安身不易，与赵匡胤周全…嘿嘿，我引以为傲的洛兄弟，是如此作言与复，我岂能不病?”</p>

常青青心下一叹，“人各有志，何况逍遥他心怀得天下太平之念…”</p>

折德守对于佛劫之事一无所知，回到府州之后，连众人守护青龙山龙脉之举也不知情，常青青自不能实情与告，只得依着心有苦衷的洛逍遥意思，与慰心生不平的折德守。</p>

折德守望着常青青，言道，“郡主也是如逍遥那般作想？”</p>

常青青避开折德守相望的目光，摇了摇头，也未作言与答。</p>

但听折德守叹了一声，言道，“郡主你应也知天下分分合合自有它的时日，这天下非是一家一姓之人所固有，但忠、孝、仁、义、礼、智、信、却可代代流传，赵匡胤此贼践踏纲常，岂能不诛？求得一时苟安，使百姓不知忠孝之道，不知五常大义，如此天下…岂能称道为太平？”</p>

常青青自未料到，折德守对天下太平的观念是如此见解，心头一时震憾。</p>

“人各有志，故然不错，但能力挽狂澜的楚先生、逍遥他们，实不该有如此心志，我心下对他们之恨亦如同对赵匡胤此贼…”</p>

常青青一惊，“折大哥…”</p>

“当日兵变消息传来，德扆兄长大惊失色，暗中星夜赶去见询符彦卿国丈，郡主你道…符国丈是如何回复？”</p>

常青青也从方常胜口中得知，当日他与楚南风入宫的详情，心猜符彦卿虽不敢将郭荣遗命全盘说岀，但定会对忠心耿耿的折德扆回复，待楚南风回到中原再议，听得折德守作问，常青青也未敢将所猜言岀，便是摇了摇头。</p>

“符国丈对德扆兄长言道，待楚先生归来，再为相议如何应对赵匡胤兵变之举，德扆兄长大为不解，便追问为何要等楚先生归来才可，符国丈又道，太后下了禅位诏书，此下起兵勤王是为师岀无名，唯待楚先生归来，可改变这一局面，兄长惊疑之下又作见询，但符国丈再不肯作言，兄长无奈之下，只得赶回府州。”</p>

“但以我作猜，符国丈手中定有先帝密诏，此密诏当是让楚先生除去赵匡胤，而只要赵匡胤一死，朝中那些见风使舵之辈，就会趁机举事除去赵匡胤余党，以赎其罪…”</p>

常青青心知折德守所断大有道理，但亦知楚南风心念，闻言幽叹一声，“楚先生终也感心中有愧事君之道…远离中原而去…”</p>

“嘿嘿，儒家大义，我道楚先生他是还未参透…”折德守言语一顿，望着常青青，“青青郡主，你此番何以会来府州，是太后与皇上让你来的吗？”</p>

折德守对符太后迁居房州自也知道，而他对赵匡胤这个皇帝自不认可，依是对郭宗训以‘皇上’见称。</p>

常青青摇了摇头，“我此番离开房州，唯有告与梁王知晓，太后与贺先生她们或为知道，但我未亲口与她们作别…”</p>

“哦？”折德守夫妇大为惊讶，互视一言后，折德守道，“为何？”</p>

常青青叹了一声，仰首望向厅堂屋梁片刻，接着秀目投向折德守，缓缓作言，“青青余生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杀了赵匡胤这恶贼，我不想有人阻我行事…”</p>

折德守迎着常青青坚定的目光，突为哈哈一笑，“好，那我就让青青郡主见上一个人…”</p>

常青青一时疑惑，“折大哥要让我见何人？”</p>

“敏雪，去将曹王请来…”</p>

未待折德守将话讲完，常青青惊道，“曹王，念久(郭熙让字)他在折大哥宅上？”</p>

“曹王未在此宅院中，我恐他人知晓，使他与唐护卫藏身于城中另一处宅院，敏雪此去相接，来回小半个时辰便可…”</p>

已为起身的李敏雪笑道，“郡主稍候，我即刻就去将曹王接来…”</p>

“有劳嫂夫人了…”</p>

李敏雪微微一笑，疾步而去。</p>

“为何曹王会来到府州?”常青青询道。</p>

“当日唐护卫得人相助逃离开封，本欲是投奔符国丈，他带着曹王昼伏夜行，待到大名府，他也是如此，想夜色来临后再去符府，未料在客栈二楼用饭之时，却为看见赵普在一众控鹤军卫，护送下从客栈前路道经过，心疑之下便打消去符府的念头。</p>

唐护卫但想赵普此等人物来大名府，应是为拜访符国丈，于是在次日卯时，偷偷潜出客栈，在符府后院门附近守候，跟踪一位从符府岀来行事的仆人，在无人之处将他制住，逼问出赵普前来是向符国丈提亲，使符家六小姐嫁与赵光义，唐护卫大惊失色之下，将那仆人打晕扔在一处偏僻之地，赶回客栈，带着曹王立马离开。</p>

我当日在开封待有一段时日，唐护卫因此与我相识，想是折家军名声缘故，他便决定带上曹王寻我。</p>

唐护卫与曹王到来之际，恰遇我正要让张供奉去开封打听逍遥下落，便依唐护卫请求，将曹王到府州的消息，传与秦太妃知晓…”</p>

常青青但想方才折德守言及，使张供奉去开封打听洛洛逍遥消息时，还是见询自己的兄长常山，而从贺梅口中得知，常山只知道曹王逃出开封城的消息，心感奇怪之下，询道，“为何那时不将此消息告诉我兄长…？”</p>

“唐护卫与我考虑万一未遇上常大人他们，却会误事，所以就让张供奉另外再去告知司天监周大人…”</p>

“哦？是周永卫吗？是他助曹王逃离开封？”</p>

周永卫当值大内钟鼓院中，经常入宫的常青青自也认识。</p>

“正是。”折德守点了点头，叹了一声，“周大人得到消息后，想是未寻到好的机会与常大人碰面，却为拖了两天，而两天后，常大人便是遇难。”</p>

“那时我亦不知有此变故，只道周大人已将消息传与了秦太妃，也就未曾去关注，待过有二十余天，周大人却是亲身赶来府州，那时我方为得知常大人他们遇难。</p>

而周大人因为常大人他们遇难，无法入宫内将消息面告秦太妃，又担心唐护卫与我，日后还有消息传递，便赶来府州问询，想在太后身边的护卫中，寻个可信之人以备后用。</p>

那时我亦不知留在太后身边之人，何人是为可信任之人，便让周大人先不为与告太妃她们，曹王的消息…”</p>

常青青听到此处，心下一叹，言道，“待折大哥看到逍遥哥哥书信后，便决定不将曹王消息告与秦太妃知晓…应是如此吧？”</p>

“正是，我是恐逍遥会前来将曹王接走…”折德守叹了一声，“曹王虽为年幼，但他毕竟是从小受教于大儒之人，那时，我作问曹王，若使将他送去房州跟随逍遥可为愿意…他反是问我，逍遥什么时候会杀了赵匡胤与先帝报仇，我自无言以对，也知曹王若跟了逍遥，想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p>

常青青心中立为想到了郭宗训，心下一痛，点了点头，“折大哥的这番决定，当是正确。”</p>

“不过，我恐他人见疑，让曹王认了唐护卫为义父，此下名为唐念久…”</p>

“唐念久…”常青青微微点了点头，“曹王的小名少有人知，他与先帝容貌又有几分相似，认唐护卫为义父，改名唐念久当是可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