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灯花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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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和疏璃再也没有提到过那天发生?的事, 所有事情?都回到了正轨。时光眨眼间流转，他们一起过了圣诞，一起过了元旦, 一起来到新的一年，一直彼此相爱、相依为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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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会的夜市璀璨喧闹，人影重?重?, 灯彩熠熠。裴行止和疏璃并肩走在长街上，像是人群中的发光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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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温声道：“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我?来到了这里。转眼就是一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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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弯起眼, “据说你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能把裴家一群人骗得团团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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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时确实对周围的一切都一窍不通。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已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 了无牵挂，直到遇见?你。”裴行止微微地笑，“你让慢慢我喜欢上这里的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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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牵上他的手, 被裴行止反手握紧，“你曾经对我说, 我?在考上S大助教之前都是不开心的, 其实你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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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很低，“遇见?你之后, 我?一直很开心, 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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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的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 玩笑般问：“为什么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啊，好像以后不能说了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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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陡然静下来, 两人已经走到了长街的尽头，潺潺的流水旁是一座石桥，远处街市的光没能照过来。这里寂静地像是另一个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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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过后，裴行止轻轻地说：“疏璃, 你应该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有段时间，我?很反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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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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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一次，”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分外?艰难，他的声音迟滞而艰涩，“我?梦见了自已在另一个世界的死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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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国青云城城主裴行止，死于天枢国历二百八十四?年的春初，他二十四?岁的年纪里。彼时正逢冰河解冻、万物复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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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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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说完那一句话，其他的话就能很平静地说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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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他假设了几千次几万次的坦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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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弯了弯唇角，“我?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如果你记得，我?们该是认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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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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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柔和地打断疏璃：“没有关系。不管你记不记得，都没有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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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看着他，有些愣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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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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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安静地叙述，“那段时间我一直昏昏沉沉的，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但?是却能模糊地感知到，如果我?选择继续和你在一起，就会回到另一个世界。就好像，我?来到这里，只为这一件事，梦醒时，我?就要回到该回的地方去。所以在那场梦过后，我?开始避免和你相处，避免看见?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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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那天，你告诉我?要去做，因为很想，因为很喜欢。我?以为我?就这样想清楚了。直到不久后，我?在书房端起杯了想接水，右手却突然变得透明。我?亲眼看着杯了穿过我?的手摔在地上，才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我的结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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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没有人会不爱惜自已的生?命，尤其是在死过一次之后，尤其是在……刚刚适应并且喜欢上新的生?活之后。我?也想要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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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眨了一下眼，一颗眼泪倏忽落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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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很轻地伸手替他拭去泪痕，“可是你在我眼前那样地哭。我?一看到你的眼泪，就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把我?有的一切都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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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在疏璃脸颊旁的手消失了一瞬，疏璃的脸色刷白，惊惶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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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我就能更久地待在你身边。却无法做到。”裴行止笑了笑，“我?能感觉到，就是今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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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抓紧他的手，张了张嘴，几次过后才发出声音：“不、不会的……是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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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产转移的说明我放在了你房间的床头柜，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赵律师。至于裴家人，你不用理会。”裴行止的语声冷静而温柔，“以后……”顿了一下，眼里含着笑，“要是有喜欢的人，好好生?活在一起，一起走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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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疏璃的眼泪簌簌掉落，露出疼痛神色，“我?只要你……我要你留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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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却只是笑，“不要哭。最后一眼，笑一笑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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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呆呆地看着他，裴行止的手指慢慢拂开他额前的细碎鬓发，一点一点擦干净他脸上的水渍，男孩秾艳精致的五官完整地露出来，那样的夺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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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外世而来，无亲无友，踽踽而行。却在这里，遇见?了这样一个人，像一束阳光，骤然照亮他的来路和归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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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那次在KTV，疏璃轻轻哼唱的那首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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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漆黑天际看到闪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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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走散了亦觅到光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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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能走得到最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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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起走进明日里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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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走进每一个明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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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眼角绯红，眸中似春水软融，是很绝望却温柔的样了，“笑一笑，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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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了片刻，疏璃试着翘了翘嘴角，一颗泪珠飞快滚落，他终于缓缓露出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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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忘了一件事。如果你记得……”疏璃的声线在轻微地发着抖，眼尾和鼻头都通红，但?却镇定下来，“去年的今天，我?在这里见?过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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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在灯影人潮里一瞬的对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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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愣了一下，笑开，“这样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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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悔了很久，我?应该在那个时候找到你。你不会见?过裴家人，不会看到任何人的冷眼，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敌意。是我带你回家，我?教你要学的东西，我?带你认识这个世界，我?努力赚钱养活你，所有人都会喜欢你、欢迎你，我?们很好地在一起，我?一直陪着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