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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俏彻底意识到自己脑子有问题的时候,是在颠簸过后。
夜里很静,很黑。
两人身上都是汗,粘腻的交缠在一块,何家翎在身后紧紧抱着她,粗重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脖颈间。
他?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呢喃着以后,“你说我在思源区开家餐馆怎么样?要是真的开了,你愿意来帮忙吗?或是你有其他想做的事?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如果你不想在香达待着,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去北方好不好?那里应该没有人会认识我们。不过那里天太冷了,口味也和我们不一样,不知道待不待的习惯……”
徐俏置惊恐又迷茫地盯着前方,什么也听不进去。
戴婉的轮廓在黑暗中慢慢显现,她蹲下身,跪坐在床边,一语不发?,目光平静淡漠。
在戴家别院看到听到那些后,徐俏的脑子一直乱纷纷的,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塞得她晕乎乎的。
直到现在,她也头昏脑胀的——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戴婉是谁?
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如果是她,那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她为什么能看到对方?
不能想,一想就头疼得厉害。
徐俏想同另一个戴婉说几句话,就像先前那样,可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她只能颤巍巍地伸手去碰,结果碰到了一片虚无。
徐俏茫茫然的,没了思想。
温床突然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沼泽,将她不停地往里拖,她毫不挣扎,整个人被埋入了密不透风的泥泞里。
在闭上眼,昏睡过去的前一秒种,她迷迷糊糊地暗语道:“我是不是生病了?”
晨光稀薄,何家翎在灰暗的清晨里醒了过来,他?眷念地凝视着枕边人,亲了亲她的眉眼。
【我有事要去处理,在家等我回来。】
他?给?徐俏留了张便条,而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他?这一走,徐俏连着好几天都没看?到他,不过每天夜里,他?会打电话来,两人东拉西扯的,聊个没完,谁也不肯先挂电话。
他?不说自己在忙些什么,徐俏也没问。
刚开始的时候,徐俏还怕何自堂会找人来报复她,毕竟上回的暴打,以何自堂的脾性,肯定不会轻饶她。然而一切如常,什么也没发生。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鑫海集团出了问题,旗下的几家分公司突然倒闭,何自堂忙得焦头烂额的,没有闲功夫管她。
徐俏也在忙,忙着找人,那些和案子有关的人,像老鼠一样,藏进了洞里,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期间,蒋樟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问她最近怎么样,他?老?妈想见她了,让她抽个时间一起吃个饭之类的,她总说等等,过两天吧。于是见面的日子一拖再拖,遥遥无期。
后来有一天早上,远在小县城的女警员周清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刘强那件事有结果了,汇款人李长德的背后,是鑫海集团。
徐俏一点也不惊讶,只是问:“还有办法查吗?”
“有!”那头似乎是下雨了,噼里啪啦的,不过狂风打雷也掩盖不了周清语气里的激动,“还有林絮那个案子,可能有机会重新调查了!”
徐俏呆了几秒,当即从床上爬了起来,“怎么回事?”
“我收到消息,扫黑组已经下来查了。”
徐俏望着窗外的明媚,心中一颤,“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上头发话了,要全面整治!”说完,周清自言自语地咕哝了句,“也不知道是谁举报了何自堂……”
脑子里那根长久以来紧绷的弦突然就断了,徐俏眼眶发红,声音也变了调,“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周静冷冷一笑,“拔出萝卜带出泥,抓到一个,剩下的一帮也别想跑了,我看?他?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徐俏脚步虚浮,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种什么的心情,震惊,兴奋,难以置信……就好像她在沙漠里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无望,准备等死了,结果面前出现了一片绿洲。
她欣喜若狂,又惴惴不安,唯恐那只是个海市蛰楼。
徐俏紧紧握着手机,颤抖道?:“周警官,关于林絮那个案子,我这里有重要证据。”
周清深吸了口气,“好,你把它们整理好,尽快寄给?我。”
“嗯。”徐俏用力地点了下头,她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那颗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能继续走下去。
从早到晚,徐俏一直趴在床上,心无旁骛地整理那些笔记和资料,而后出门,将这些证据寄了快件。
从邮局出来的时候,徐俏仍是很虚。
她游魂走兽似的走在大街上,心中惶惶然,看?着广告牌,看?着车灯,看?着行人,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这样真的可以结束了吗?”
整整七年,她只为了这件事。
为了求一个真相,一个正名。她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穷困潦倒,什么都没有了。
可她不后悔。她要是放弃,就没人记得这件事了。
徐俏走到街角,因无处可去,又原路返回。她到便利店里买了关东煮和冰激凌,边吃边往家里走,这是她今天的第一顿饭,所?以吃得有些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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