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③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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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雷雨、悬崖、女妖。</p>

似乎聚集了小时候听了吓得睡不着觉的恐怖故事里的一切元素, 只不过，对面亭亭玉立容貌姣好的沈银灯，比故事里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妖怪可怕的多了。</p>

秦放紧张地指尖都在抽颤：要怎么回答她？论谨慎多疑, 沈银灯比之司藤，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p>

他的迟疑果然就引起了沈银灯的怀疑, 她突然变了脸色，迅速四下去看：“你跟司藤一起来的吗？她在哪？”</p>

情况出乎自己的意料，沈银灯多少有些惊惶，下意识就想进洞，刚一矮身，秦放的话牢牢把她钉在了当地。</p>

“沈小姐, 你曾经说过, 如果有什么事, 可以求助道门……我现在……心里很乱，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只愿意相信你，我不想再被司藤控制，我想告诉你，她的秘密……”</p>

沈银灯怔了一下, 心底瞬间涌上狂喜。</p>

这不正是她先前所计划的吗？一步步接近秦放，诱他对自己意乱情迷, 然后将司藤的秘密和盘托出——要知道, 以妖力窥探人的记忆是一件多么耗费元气的事情，当年被麻姑洞那帮人斩去手臂, 几乎失去了全身的妖血，养了一百多年，才稍稍缓过气, 又为了对付重伤的沈翠翘动了一场干戈，改头换面进入麻姑洞之后，立誓固本培元再不露妖踪，谁知道中途忽然杀出一个司藤……</p>

——“司藤小姐，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另一个妖怪呢？”</p>

——“一个妖，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寂寞呗。”</p>

弥天大谎，只有妖才会真正知道妖想干什么，那时接到苍鸿观主发来的消息，她就已经打定主意：当世已久不见妖踪，早晚会被司藤找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p>

于是出山，窥伺秦放在先，为取信司藤又取血濡土在后，那天取血之后，疲累之至急需填补，夜半之时，正好那小孩睡眼惺忪走到门口，打着哈欠叫：“师父……师父……”</p>

一个没忍住，动了杀心。</p>

再后来，想要再窥伺一次秦放，谁知道司藤居然有了准备，三根藤条迎面抽来，吓得她胆战魂飞，还以为这条路就此断绝，没想到突然间峰回路转。</p>

人果然是难渡心魔，陈宛的这张面皮，看来还是有几分作用的。</p>

她转身看秦放，向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我说过可以帮你，就一定会做到。秦放，你不要着急，你不是离开苗寨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司藤……的秘密，是什么？”</p>

秦放死死盯住沈银灯，嘴唇嗫嚅的厉害：“我……我……”</p>

他用表面上的慌乱拖延时间，脑子里转的飞快：怎么说？该怎么说才能既无损司藤又完全吸引到沈银灯的注意？</p>

像是还嫌乱的不够，半天上哗擦一声，一道闪电蜿蜒而下，把沈银灯所站的悬崖照的雪亮。</p>

秦放忽然傻了，他看到……</p>

司藤出来了。</p>

第一个念头就是气，往常都是司藤说他蠢，现在他真想连本带利返还给她：你是蠢吗？我冒着生命危险大喊大叫着拖住沈银灯，就是为了给你示警，如果这山洞没有其它的出口，你好歹躲起来啊。</p>

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电光隐去的刹那，秦放忽然反应过来，可怕的森然凉意瞬间冲上颅顶。</p>

司藤的身上，好像全是……血。</p>

沈银灯有些奇怪：“秦放？”</p>

轰隆隆的炸雷曳着电光的末梢滚过头顶，秦放觉得这一生都没这么紧张过，沈银灯的背后不远就是司藤，大雨或许能稍稍冲刷血腥的味道，但是再过一两秒，也许她就会闻出不对劲，如果她一回头……</p>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横亘过脑际。</p>

如果沈银灯真的就是赤伞，如果她对司藤的秘密那么感兴趣，那么，她一定不会让他死的，一定不会！</p>

他突然躁狂，大叫：“我不知道！我很怕她！我不敢说！但我不想一直被她控制！”</p>

他抱住头发狂一样四下乱走，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沈银灯先有些不知所措，后来脸色突然变了，尖叫：“秦放！当心！”</p>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秦放踩落悬崖。</p>

沈银灯眼神之中红光陡迸，身形暴起，瞬间也跟着直坠下去。</p>

司藤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她原地站了一会，脸上掠过一丝茫然，但只是片刻功夫，重又恢复如常，一手扶住石壁，另一手捂紧流血的腹部，慢慢走了下去。</p>

***</p>

秦放从小就怕高，对他来说，噩梦只有一种：从高处坠落。</p>

在囊谦时经历过一次，但那次来的太突然，这次不一样，他清醒到浑身发颤，横了心一咬牙，就那样栽了下去……</p>

这样的知觉混沌持续了几秒钟，然后渐渐恢复平静，后背触到坚实的地面，哗啦啦的雨声重又清晰，沈银灯一直叫他：“秦放！秦放。”</p>

秦放睁开眼，木了两秒钟之后，忽然一把推开她，翻身爬起冲到一边大吐特吐。</p>

终于缓过气来，愣愣看对面的悬崖：司藤已经不在那里了，是平安离开了吗？</p>

沈银灯耐着性子继续问他：“秦放，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司藤她，也在吗？”</p>

“她不在，她有事离开了，又不放心这里，所以让我留下来，以防有什么变故。”</p>

原来如此，也在意料之中，以司藤那么多疑的性格，怎么会在节骨眼上离开苗寨呢，果然是偷偷埋下了眼线。</p>

“她去忙什么事了？”</p>

秦放稳了稳心神：“司藤要找妖踪，你觉得，她会只把希望都寄托在道门身上吗？她有另外的门路，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但似乎那头很笃定，司藤接到消息就匆匆赶过去了。”</p>

沈银灯的脸色有些凝重，近乎紧张地追问：“你有跟她通过消息吗，她真的找到妖踪了？”</p>

“通过消息，一切都很顺利，她说，会如期回来。”</p>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总觉得沈银灯的嘴唇有些发白，她恍惚了片刻，然后勉强笑了一下：“这样啊。”</p>

“是啊，一直以来，司藤想做的事，好像就从来没有做不成的。”</p>

说这话时，他注意看沈银灯的脸色，果然，她脸色更难看了一些。</p>

真是此消彼长，看来，司藤任何的好消息都会对沈银灯造成心理上的迫压。</p>

秦放心里有点底了。</p>

顿了顿，沈银灯像是想起什么，眼神突然有些怪异：“这么说，你这些天，一直跟着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