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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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p>

“霍总, 霍凯泽死了。”</p>

霍昆闻言心下微惊，和江雪城对视一眼，沉声问道：“什么时候？”</p>

“傍晚时分, 有人在霍凯泽藏身的小区外河流下游发现了他的尸体, 是溺水死亡, 死前应该喝了不少酒, 现在警方已经涉入调查，怀疑是酗酒过多，不慎落水溺死。”</p>

霍昆眼珠转了转，眼中暗光闪过，冷声道：“是吗？”</p>

电话另一端的人从声音里察觉了霍昆情绪的不悦，解释道：“霍总让我们继续留意霍凯泽的动静, 我们不敢松懈。霍凯泽近来消沉得厉害，整日买醉, 我们也有留意着，但就在今天傍晚时分，他在酒吧喝酒, 中途去了一趟厕所，迟迟不见出来, 我们的人察觉不对赶去厕所才发现霍凯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酒吧。”</p>

“我们根据霍凯泽手机中安装的定位系统找到地方的时候, 才知道手机是被人偷了，而霍凯泽还是不知所踪，直至今天傍晚他的尸体突然被发现。”</p>

霍昆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才道：“警方已经定案是意外落水了吗？”</p>

“目前初步定为自杀，但因霍凯泽身份特殊另外韩觅夫人的坚持，警察正在逐一调查排除他杀的可能性。”</p>

“现场没有发现什么疑点？或是‘刚好’留下的证据？”</p>

“没有。”</p>

霍昆道：“知道了，把人手都掉回来吧, 尾巴都清扫干净，不要留了踪迹平白招致警方怀疑。”</p>

霍昆挂了电话，脸色不是很好看。</p>

江雪城浸淫权力争夺的战场里这么久，感官灵敏，立即就嗅到了这里面的不寻常，“霍凯泽的死，恐怕不简单。”</p>

“不管是不是意外，霍凯泽出了事所有人第一个要怀疑的，一定是我。”霍昆眼睛眯了眯，满脸的冷寒，道：“是谁这么快下手，我的那几个便宜兄弟可没有这样果决狠辣的手段。”</p>

江雪城道：“也未必，那几个遭了霍凯泽算计的，对他心中有恨，若是能找机会解决了霍凯泽又给你招致麻烦，他们何乐而不为呢？”</p>

“这倒没错，”只是霍昆又道：“可这局若是由我来布，事发岸边或是霍凯泽身上怎么说也应该带着点‘证据’把目标之人拖下水，沾一身腥臊。而奇怪的是，现场的痕迹却只是指向意外落水。不知我是该庆幸还是后怕。”</p>

江雪城道：“可你想想，这样虽然没有直接把你拖下水，可在有心人眼中，你的嫌疑更大了不是吗？若真有什么指认凶手的‘证据’反倒让人觉得是陷害。”</p>

“各有得失。”</p>

“不管怎么说，我身上这嫌疑是免不去的，”霍昆站起身，道：“我得去安排一番。”</p>

江雪城见霍昆要走，把霍昆送到门口。</p>

霍昆在门口站定转身道：“哥哥，这两天我就不过来了，你照顾好自己，别担心。”</p>

江雪城心中怎么会不担心，只叮嘱道：“回去若是有人怀疑你，别生气，也别被对方激怒。老夫人老爷子训话就顺从些。你年纪还小，适时装装天真无辜不要紧。少说话，多看多思多想。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和不方便办的事情给我打电话。”</p>

霍昆眉心的阴霾因着江雪城这顿殷切叮嘱去了大半，他眉宇舒展了些，心里暖融融的，眼中也不禁带上点点星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江雪城。</p>

江雪城霍昆这傻样，心中来气，在霍昆脑袋上来了一下，“你听到了没有？”</p>

霍昆点头，“听到了，也记下了。”</p>

霍昆没有回霍家，而是先回了自己的住处，他现在应该是什么都还不知道的状态，只等着老宅来电话，才能返回霍家，否则回去的太早，只会坐实他身上的怀疑。试问若是没有害霍凯泽的心思，为什么会关注霍凯泽的行踪，又怎么会在警方和霍家人没有通知之前就知道霍凯泽出事了？</p>

因此霍昆一定不能提前回去。</p>

霍昆回到自己住处不久，大概半个小时的功夫，就接到了霍家大管家的电话，说是老爷子让他回去一趟。</p>

霍昆心道：来了。</p>

他面上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道：“父亲突然叫我回去是有什么事吗？”</p>

大管家嘴很严，只道：“小少爷您回来就知道了。”</p>

霍昆本来也没真想听到答案，他问这一句，只是想向老爷子老夫人那边传达一个消息：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p>

霍家的老宅与现在年轻人喜欢的装修风格不同，讲究低沉内敛的古韵古香，偌大的庄园里照管各处各职的佣人不少，可是这么多人都没能给霍家的老宅子添上一点儿鲜活的人气，沉闷压抑得厉害。听在这里工作多年的老佣人说，原本还好些，只是霍君昊去世后，这霍家老宅就越发的沉肃了。</p>

霍昆连夜赶回霍家，老夫人依旧如菩萨一般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上撵着佛珠，面容慈祥，而老爷子霍镇临并不在客厅。</p>

霍昆走进老宅，“夫人。”</p>

老夫人闭着眼睛又撵了两枚佛珠，才睁开眼，声音柔柔的，“你回来了，你父亲还在房间离，等会出来。”</p>

别的事情再是一句话都没多说。</p>

不一会儿，坐在轮椅上的霍镇临被佣人从隔壁房间推了出来。</p>

霍镇临一出来，大管家就打了个手势，在客厅的佣人都悄无声息地离开，整个客厅只剩下了霍老夫人、霍老爷子、霍昆和大管家四个人，气氛越发的凝滞沉闷。</p>

霍昆恭敬地道：“父亲。几天不见您的身体怎么样？”</p>

经过治疗，霍镇临的情况有了稍稍好转，虽然还是瘫痪着，但已经能够说话了。</p>

霍镇临一辈子功成名就，风光无限，可偏偏晚年却处处不顺心。先是痛失继承人，后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争斗败坏他一辈子积攒的名声，再是中风瘫痪，现在他又失去一个亲近的儿子。</p>

霍镇临一辈子的风光和傲气都几乎要在晚年被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磋磨殆尽了。现在就算他不愿意承认，但也不能不怀疑霍凯泽的死可能和自己的其他儿子有关。</p>

霍镇临能够在痛失继承人并对其他儿子失望后，突然得到霍昆这么一个聪明堪用的小儿子，其实是无比欣慰的。但这个小儿子从来没有在自己身边长大，情分自然是比不上自小看着长大的霍凯泽，哪怕霍凯泽是个不成器的，可感情也到底比这个小儿子深。</p>

霍镇临浑浊精明的双眼带着冷光打量着这个刚领回来的小儿子，霍昆没有穿一贯出现在公司里或公众场合时穿的西装，大概是来得匆忙，他只穿了一身家常衣裳。一件白色的T恤，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和一双运动鞋，那种年轻的、活力的、男孩子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见惯了他穿西装的老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小儿子也不过才二十岁，还是在上学的年纪。</p>

霍凯泽不禁想起已故霍君昊在这个年纪时的模样，也是青春活力，但因为出身不凡，比之现在的霍昆眉宇间还要多上那么一丝傲气，明明才刚刚窥得这世道人情的皮毛，就年少轻狂得不像话。但想想又不禁觉得年轻的孩子不就该是这个样子吗？</p>

想着过去的霍君昊，再看霍昆，霍镇临眼中的冷光就消散了不少，毕竟才二十岁，怕还是骨子里还是遵纪守法的稚嫩花骨朵，哪儿就懂得这些冷酷的手段呢？怕不是他几个不成器的哥哥做的。</p>

不过转念间，霍镇临心中对霍昆的怀疑就打消了大半，但依旧板着脸，声音沉痛，“你五哥霍凯泽没了。”</p>

霍昆猛得抬眼，不可置信地惊呼，“什么！”</p>

霍镇临仔细打量着霍昆的反应，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样子。</p>

霍昆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中不能自拔，就听霍镇临道：“说是喝多了酒，溺水身亡。”</p>

霍昆脸上露出难过的深情，“父亲节哀，身体为重。”</p>

霍镇临心中不是不痛，想起往日霍凯泽缠在他身边的活泼模样，一双老眼就红了红，他长叹一口气，才又开口，道：“听说前阵子你的人在你五哥身边出现。”</p>

霍昆没有隐瞒，如实道：“是的。我同父亲说过的。”</p>

“五哥不好好养病，从医院里跑了出来，父亲担心五哥的身体，派人去找五哥。我恰好在住处附近发现五哥的踪迹，就让我的人把五哥带走，想要送回医院去。可是五哥中途却逃跑了。”</p>

“五哥身体还没养好，我担心出什么问题，就让人去找五哥，后来我的人找到了五哥，发现五哥回了自己的一处住处，再后来韩姨过去照顾五哥我就让人撤了。”</p>

这事霍镇临倒是听霍昆提过，霍昆这番说辞也没有问题，合情合理。</p>

只是霍凯泽出事最先让人怀疑的一定是身为继承人的霍昆，因为霍凯泽是差一点儿就成为继承人并且还不放弃继承人位子对霍昆这个新上任继承人威胁最大的人。</p>

其次别人才会怀疑霍凯泽得罪过的人，如霍凯杰霍凯旋之类。</p>

霍镇临的老眼带着精明和算计，盯在霍昆脸上似乎是在衡量斟酌什么，片刻才道：“我知道了。”</p>

霍昆看着霍镇临，心中突然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生起，霍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开口道：“父亲可是对五哥的死有疑虑，需要我派人去调查吗？”</p>

他这话说得，有些不自量力的可笑。霍镇临既然怀疑霍凯泽的死有问题，那怕是早就派了自己人去调查，哪还用得着他在这里说？</p>

他这话分明另有含义。</p>

霍镇临于名利场浸淫一辈子，哪里看不出霍昆的心思。</p>

霍镇临目光锋利如电地射向霍昆，完全想象不到一个瘫痪中的老人还有这等锐利丰满的精气神。</p>

霍昆顶着这目光的逼视不卑不亢，其实心里顶着的是如山般的压力，他知道他现在应该避嫌，而不是自己下水去蹚浑水。</p>

不过自己来查，何尝不是承担着风险呢。若是真有凶手还好，霍昆嫌疑得以洗清，可若是没有凶手，就是霍凯泽自己倒霉，那霍昆插手此事就成了收尾修饰，想要洗掉他的嫌疑就更难了。</p>

但计较过利害得失，霍昆还是毫不犹豫地问出口了。</p>

霍镇临盯着霍昆看了片刻，心中飞速地算计着什么，最后在霍昆的汗水几乎要掉落的时候，霍镇临终于开口，“既然你愿意，那就你去查查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