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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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松虞被一条新消息吵醒。</p>

正午阳光倾泻下来，照得她脸发烫。冷冰冰的ai男声替她朗读出那条新消息：</p>

“陈老师，你看新闻了吗？李总完蛋了！”</p>

“今天早上我的手机都被人打爆了！”</p>

她清醒过来，一把打开家用投影，骇人听闻的标题映入眼帘。</p>

「议员之子深夜遇袭，又爆性骚扰丑闻！」</p>

点开视频，松虞最先看到的是李丛那张鼻青脸肿的脸。无人机毫不留情地拍下了他的脸部特写，甚至没有费心给他打马赛克——昔日不可一世的影业老板，此刻趴在医院门口，像条凄惨的蠕虫。</p>

主持人绘声绘色地介绍道：今晨发现，德丛影业老总李丛，被不明人士扔到医院门口，同时网上还匿名流传出大量他性骚扰员工的视频——目前警方已针对性骚扰事件，展开相应调查。</p>

显然事情的重心到此完全被转移了。</p>

李丛从受害者变成了咎由自取，没人会在乎，到底是谁将他打成这样。</p>

松虞扯了扯唇：不愧是chase，明目张胆地打了人，不仅能全身而退，还俨然成了市民口中的无名英雄。</p>

但接着画面又切到一条庄严肃穆的街道：</p>

这是首都星的政治中心。高耸入云的新古典主义建筑，被覆盖着密密的警戒网。无数四处晃动的探照灯，发出刺目白光，像巨人的眼睛。</p>

往日里这条街从来都是戒备森严，空空荡荡。</p>

此刻它却被挤得水泄不通。</p>

愤怒的民众聚集在议会门前，高举横幅请愿，要求对李姓议员进行处罚——李姓议员，那正是李丛的父亲。</p>

现场记者随机采访了几个请愿的群众。一张张怒不可遏的脸，都闯进了镜头里：</p>

“人渣！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这一家人把女人当什么？”</p>

“这种人也配拍电影？”</p>

“能教出这种儿子的还有什么好人？他也配管理我们的国家吗？”</p>

看到这里，松虞彻底愣住了。</p>

尽管隔着屏幕，她仍然感到自己的头皮慢慢发紧。难以形容的压迫感。</p>

她终于看懂了chase的连环计。</p>

原来他不止盯上了李丛，还要整垮他的议员父亲——一夜之间，他竟然将整个李家都连根拔除，永绝后患。</p>

这又是他的另一场政治游戏。</p>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p>

看似疯狂嚣张，行事毫无章法；其实心机深沉，心思缜密，步步为营。</p>

谁能是他的对手？</p>

尽管阳光仍然普照着松虞的脸，此刻的她，还是根本无法汲取到任何温度。</p>

她感到全身发冷。</p>

因为她又想：如果，万分之一的如果，他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那一夜剧场的罪证，会怎么对她？也把她带到那个空旷顶楼，将她从楼顶扔下去吗？</p>

对付她，一定比对付李丛容易得多。</p>

她感到恐惧。</p>

甚至……喘不过气来。</p>

*</p>

在此之后，又有一段时间，池晏没联系过她。</p>

或许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终于忤逆了他。</p>

松虞得以全情投入到影片的前期筹备之中，按部就班地处理一应事务。</p>

当然，她巴不得永远不必再与他联系。</p>

但很不幸，池晏的电话到底还是姗姗来迟。</p>

“最近在做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道。</p>

语调懒散，像一头猎豹在懒洋洋地巡视领地。</p>

“在选角。”松虞干巴巴地说，“……就是找演员。”</p>

池晏轻笑一声：“我知道‘选角’是什么意思，陈小姐。”</p>

松虞面前是一整片照片墙的投影。</p>

无数张大头照、演员履历和试镜视频，密密麻麻的信息，像思维迷宫一般，堆砌在半空中。整间客厅都变得眼花缭乱。</p>

他又说：“我听说你挑中了个年轻偶像。”</p>

不知为何，她从这短促的语气里，听出几分别有深意。</p>

“这是试镜的结果。”松虞一板一眼地说，“他和杨倚川，在现场是最有火花的。”</p>

“好吧。”他漫不经心地笑道，“我相信你的判断——还有呢？谁演莲姨？”</p>

松虞微微一怔。</p>

这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p>

“没确定。”她说。</p>

“莲姨”是男主角的亲姐姐。</p>

通常在这类电影里，女主角都是男主角的情人。但是离谱之处就在于：</p>

这个故事里，完全没有任何的爱情戏。</p>

所以莲姨就成了“女主角”。</p>

“哦？为什么？”池晏问。</p>

松虞：“黑帮片，女演员很难找。”</p>

“难？”</p>

松虞并没有想到，自李丛那件事以后，他们第一次的对话，竟然是心平气和地聊电影选角。</p>

简直荒谬。</p>

但眼前一大堆照片与试镜视频，的确已经让她苦恼了好几天。</p>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说：“这部电影是典型的男性视角，女性角色并不吃重，但杨倚川又是个新人。所以我想找一个既会演戏，也足够有名的女演员，否则撑不住场子。来试镜的人多半不太合适；而我看中的人，也看不中这个角色。”</p>

池晏：“噢，我知道了。”</p>

过了几天，选角问题仍然没有解决，松虞忙得焦头烂额之余，都忘了自己曾经跟池晏说过这件事。</p>

但她收到另一条消息。</p>

【chase：晚上八点，我派人来接你。】</p>

松虞一愣，下意识回复：“做什么？”</p>

【chase：见个人。】</p>

隔着屏幕，她都能想象到对方此时的口吻：照旧是那样漫不经心，高高在上。</p>

“我有很多工作。”她一口回绝。</p>

一分钟后。</p>

【chase：晚上见。】</p>

呵，松虞不禁冷笑。</p>

独断专行，还真是个暴君。</p>

到了八点，徐旸准时来敲门。</p>

“去哪里？”她皱眉问道。</p>

“您去了就知道。”他回答得滴水不漏。</p>

她冷着脸坐上了飞行器。</p>

不久后，他们停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密闭空间，四壁空荡，如同一个废弃工厂。</p>

徐旸引她走进一条秘密的黑色甬道。路上戒备森严，不时有机器人举着枪站岗，头顶红灯一闪一闪，排查来宾身份。</p>

松虞察觉到不对劲。</p>

但徐旸不说，她也就端着不问。</p>

过了一会儿，他将她带到另一条走廊上，又做了个“请”的手势。</p>

沉重的金属门，保险柜一般，在松虞面前缓缓打开。</p>

影影绰绰，一个高大男人坐在黑暗中。</p>

“你来了，陈小姐。”池晏说。</p>

松虞不肯往前走：“怎么不开灯？”</p>

“因为……”他慢吞吞地说，“我喜欢黑暗。”</p>

松虞：“你是僵尸？”</p>

他轻笑一声。</p>

“噌”的一声，四周凭空冒出幽暗的蓝紫色火焰。</p>

松虞终于看清，原来这是一个独立包间，设计是十八世纪的仿工业风格，尽管豪华，却有种湿漉漉的危险感，令人不适。</p>

池晏坐在远处的沙发上，姿态优雅，仍然是一身手工定制西装，勾勒得他身形挺拔，禁欲又撩人。</p>

“过来坐。”他笑得含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