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一直到坐上飞行器的时候,尤应梦仍然还感到做梦一般的不可思议。</p>

剧烈运动令她的胸口还在不断地起伏。飞行器在盘旋之中升空。而她凝视着窗外，那座闪闪发光的、银色的螺旋桥正在变得越来越小，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dna分子,一个不匹配的基因序列,从自己的人生里慢慢淡去。</p>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逃了出来。</p>

但是她却立刻听到松虞认真地纠正自己：</p>

“不是逃。我们是堂堂正正地走了出来。”</p>

这时尤应梦才意识到,她早已将自己的想法给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p>

松虞又递给她一杯温水。</p>

她接过来,仍然失神地看着松虞,忍不住问道：“你刚才……那样做,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p>

“怎么会害怕。我说了要给他敬酒，手滑而已。”松虞对尤应梦眨了眨眼,十分促狭地说，“最多让他泼回来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会泼回来吗？”</p>

这张沉稳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少女一般的灵动。</p>

尤应梦仿佛也被她的愉悦给感染了,忍俊不禁地说：“他不会的。他这个人最要面子，不会当众做些什么。只是背地里……”</p>

“背地里搞小动作？”松虞微微一笑，“那他已经做过了。”</p>

尤应梦一怔。</p>

“他早就拿一张隐私照片来威胁过我们。”</p>

“但我觉得,和区区一张照片相比,还是一个大活人比较重要,对吧？”松虞若无其事地说。</p>

“可是……”尤应梦心有顾虑，还想再说些什么。</p>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松虞打断了她。</p>

她的眼神是如此笃定。</p>

尤应梦只能说：“好。”</p>

漫长的旅途之中,尤应梦睡着了。</p>

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仿佛灵魂脱离了沉重的肉身，漂浮在一片平静的蔚蓝里。像个新生儿一般懵懂而纯净。</p>

直到松虞轻声提醒道：“我们到了。”</p>

推开飞行器的门,两个人都立刻被潮湿而喧闹的空气所包围。</p>

尤应梦不禁睁大了眼睛。</p>

这里还是贫民窟，但却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入夜就死气沉沉的贫民窟：这是贫民窟的另一面，一个色彩斑斓的市集，一座歌舞升平的不夜城。</p>

狭窄的小巷里挤满了琳琅满目的商铺。破败的墙壁上残存着鲜艳的壁画。货物挨挨挤挤地陈列着,又被一层一层叠起来，仿佛一座饱经风霜的通天神塔。</p>

“铃”</p>

晚风吹拂过风铃。</p>

人人都是快乐的。皮肤黝黑的本地人脸上，也罕见地挂着笑容。仿佛某种令人快乐的因子，隐秘地在空气里扩散了开来。</p>

尤应梦还迟疑地站在原地，就看到松虞走上前，站在某个露天小摊面前，兴致勃勃地弯下腰。</p>

“快过来看。”她对尤应梦说，“给你买一双鞋。”</p>

这时尤应梦才意识到，在刚才奔跑的过程之中，自己早就踢掉了两只高跟鞋。此刻光脚站在地上，踩着满地的尘土，一股冷意从光裸的脚底袭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畅快的感觉，是她终于不用再被禁锢在那双窄窄的、不合脚的鞋子里，整日踮起脚尖，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家养天鹅。</p>

而脱掉了十厘米的鞋子，她才第一次发现，原来松虞其实比自己要高。</p>

自己甚至需要仰望她。</p>

最后尤应梦穿上了一双深红色的平底布鞋，踩上去很柔软。当然，做工也很粗糙，她这辈子都没穿过这样廉价的鞋。但这似乎也是她所拥有过的、最轻盈的一双鞋。</p>

她们在闹市里闲逛了一会儿，松虞又说：“再往前走就是红灯区。”</p>

“红灯区？”</p>

“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红灯区，想要去看看吗？”她微笑着邀请道。</p>

“……好。”</p>

于是松虞又随手买了两条丝巾，将彼此的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花花绿绿的霓虹灯牌的照耀下，两人眼神都是如此水光潋滟。</p>

她们经过了人声鼎沸的赌场。赌场的空气还是那样污浊，充斥着乌烟瘴气的人群。</p>

尤应梦曾经跟丈夫去过赌场，但绝非这样三教9流的地方。她想要赶快离开，却发现身边的女导演停下了脚步。</p>

“我曾经在这里，看到一个人死在我面前。”松虞低声道。</p>

尤应梦一怔，接着才听到自己下意识的吸气声。</p>

但松虞还在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对于她来说，这是一次故地重游。她曾经差一点就死在这里。</p>

杀戮，死亡，尸体这对于尤应梦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她越听越心惊。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根本是无法想象的。更不能想象的是，站在她面前的人，经历过这些，竟然还能如此镇定和平静。</p>

只是或许这平静里还有一丝悲哀。</p>

松虞说：“当时我就站在这个位置，看到那个女荷官死在我面前。可是我什么都帮不了她。”</p>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对自己发誓，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要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拉人一把，我也不想再袖手旁观。”</p>

她说话的声音被迫混杂在赌场嘈杂的音乐里。有人在高声叫骂，有人在疯狂加注。而老虎机那纸醉金迷的灯光，也渐次地落到了松虞的脸上。但那双头巾下的眼睛，还是这样清澈。</p>

这双眼转而看向尤应梦。</p>

对方当然还在震惊和失语之中。</p>

而松虞的眼角弯了弯，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好了，回忆到此为止。尤老师，我们去下一个景点吧。”</p>

记忆的下一站，应该是一家廉价的女士百货商店。在松虞试图逃出贫民窟的那一天，是这家店里冷冷清清的美妆柜台救了她一命。</p>

但她只是远远地看了百货商店一眼，就笑出了声：“看来今天没法打卡了。”</p>

因为狭窄的店面里竟然站满了人没想到入夜之后，这家店的生意会这么火爆。</p>

松虞心念一动，突然又对尤应梦说：“你等我一下。”</p>

接着尤应梦就看到她十分费劲地杀入重围，消失在那一大帮女人里。</p>

闪闪发亮的橱窗，照着无数相似的、浓妆艳抹的脸。尤应梦极力试图在这群人里寻找松虞的身影，视线却被这些贫民窟的女人所吸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