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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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正在旁若无人地装扮着自己：有的撅着身子，挤在化妆镜前描摹唇线；有的扬起脖子，拿着好几条裙子在身上比划。</p>

突然之间，尤应梦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羡慕这些女人。尽管她们活在社会最底层，她们的妆容如此拙劣，却活得很自由。她们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原始的生命力。</p>

过了一会儿，松虞终于费劲地从沙丁鱼罐头里挤了出来。</p>

她的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像变魔术一般，递给尤应梦一整包卸妆湿巾。</p>

“你刚才大老远挤进去，就是为了这个？”对方迟疑地问。</p>

松虞笑了笑：“我觉得你会需要。”</p>

尤应梦慢慢地将纸巾接过来。</p>

“你说得对。”她说，“我的确需要它。”</p>

“我早就想要把这愚蠢的妆容给卸掉了。”</p>

抬手的姿势仍然是自然而妩媚的，但抹去妆容的动作，却罕见地粗暴起来。</p>

尤应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卸掉脸上的一切屏障。</p>

当然，这并非是愚蠢的妆容，而是极其精致的妆容，以至于她像个人偶一样，在镜子前坐了好几个小时，直到荣吕满意地点头，才终于算是大功告成。这妆容太过精致，太过完美，像一张面具，像湿透了的画皮，始终紧紧扣在她脸上，令她窒息。</p>

但是这一刻，站在贫民窟黑暗的角落里，她终于远离了那些所谓的男性凝视，能够畅快地呼吸，用自己最真实的面貌。</p>

“谢谢你，松虞。”她说。</p>

她们又来到一个二楼的露天咖啡馆。</p>

这再一次令尤应梦感到意外：她从没有想过，贫民窟竟然有这样惬意的地方。</p>

从露台望出去，鳞次栉比的窄巷，繁华的集市，彩色的经幡……一切都尽收眼底。头顶网格般的小灯泡，像是一大丛满天星，在晚风中缓缓浮动。</p>

服务生都已经认识松虞了，热切地向她打招呼，又微笑着问：“老样子吗？”</p>

松虞：“对。”</p>

之后她才笑吟吟地将酒水单递给了对面的影后。</p>

尤应梦不禁问：“你常来吗？”</p>

松虞点了点头，露出怀念的神情：“收工早的时候，我经常来这里改剧本。就坐在这里，吹吹风，看着夜晚降临，附近高楼的每一盏灯都慢慢亮起来。”</p>

这当然是非常浪漫的描述。</p>

但尤应梦的神色反而变得有些古怪。</p>

“……干嘛这样看着我？”松虞注意到对方的眼神，话音一转，“很奇怪吗？”</p>

对方竟然点了点头：“对于你来说，是有点奇怪。我以为你不会这样……享受生活。”</p>

松虞“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可能我是变了很多吧。”</p>

“老实说，最开始，我也很不喜欢贫民窟。我觉得这里太脏，太乱，太没有秩序。”她慢慢地说，“但现在我反而很羡慕他们顽强的生命力，和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p>

“不顾一切的……勇气？”尤应梦迟疑地重复道。</p>

松虞：“你看，对于这里的人而言。真正的秩序只有一条，就是活下去。所以他们活得很简单。爱很简单，恨也很简单。今天能够说的话，就一定不要等到明天。谁知道明天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呢？”</p>

谁知道明天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呢。</p>

尤应梦彻底怔住了。</p>

在这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p>

似乎她们又回到了片场。她是困惑的演员，而对方则依然是那个循循善诱的导演。</p>

而她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p>

于是尤应梦又抬起头看向松虞，鼓足勇气地说：“松虞，你听我说，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一个很重要的……秘密。”</p>

松虞原本在随意地摇晃着面前的玻璃杯。但看着尤应梦郑重的眼神，她脸上轻松的笑容渐渐消失了。</p>

某种直觉告诉她，对方即将要说的，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p>

但就在此时，灯突然熄灭了。</p>

整个贫民窟都陷入了一片漆黑。</p>

一个服务生喊道：“例行停电！请客人们稍安勿躁！”</p>

于是原本的寂静又被周围的闲聊声所打破。显然这些常住民都已对此见怪不怪。</p>

但松虞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她多半是黄昏的时候过来，很少会在外面待到这么晚。回忆起停电的那一刻，尤应梦瞬间僵住的表情，她想，或许对面的人要比自己害怕许多。</p>

她下意识地想要给予对方一点安慰。</p>

但是松虞并没有想到，放在身侧的手，才刚刚抬起来</p>

就被黑暗里另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抓住了。</p>

十指相扣的一瞬间，对方展现出了罕见的温柔。宽大的手掌，合丝合缝地包裹住了她，像是从黑暗罅隙里生出的青绿苔藓，柔软而潮湿。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的食指不忘轻轻挠过松虞的掌心。那是异常敏感的触觉，犹如一根轻飘飘的羽毛。</p>

“嘘。抓住你了。”</p>

池晏在她耳边轻笑道。</p>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上一章写出来会引起评论区这么大的争议。</p>

我个人觉得，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就会看到什么。但我很肯定的是，假如松虞选择袖手旁观，这个人物我就是白写了。</p>

抱歉昨天临时加班请假了，周末应该不会加班，我努力多写点！如果失败了也不要揍我啊ta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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