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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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鼓般，从未有过的鲜活。</p>

温柔的、火红的羽翼终于包裹住他。</p>

他意识到这并不是梦，这是姐姐第一次拥抱自己。她竟然选择了他。他闻到她身上的馨香，裹挟着潮湿的雨水。但是她真干净，她身上没有血腥气，她与死亡无关……</p>

骤然间。</p>

心跳停止了。</p>

一把短刀刺进他的胸膛。</p>

凛冽的光。</p>

刺痛。或者是麻木。身体所有的重量都消失了。</p>

他难以置信地抬眼，望进姐姐的眼睛。</p>

可是他究竟看到了什么？</p>

只有那一刻，梦境是空白的。她的脸被一层浮动的夜雾所笼罩着，他什么都看不清。</p>

原来这就是她的选择。</p>

她给他拥抱，也给他……死亡。</p>

而十八岁的池晏，用力地抱紧了柔软的身躯，将头埋进她的后颈。</p>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p>

枪口对准了她的心脏，压下去，扣动扳机</p>

“砰。”</p>

子弹射中她。也穿透义父的胸膛。</p>

这个机关算尽的男人，倒下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残存的狂喜。他本以为自己会是胜利的那个人。</p>

但是他和他的情人，死在了同一颗子弹之下。</p>

这才是真正的结局：是他亲手开了那一枪。</p>

这才是他的人生。</p>

千疮百孔。</p>

他的世界，只有背叛，只有残缺。他的眼睛，曾亲眼目睹过这世界上深重的炼狱。他的手，沾满了永远都洗不净的鲜血。</p>

黑暗里，这个男人，不断地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向面前沉睡的女人，讲述自己的过去，仿佛在吟诵一段无意义的悼词。</p>

很奇怪，池晏仍然是在微笑的。</p>

他一度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柔软的脸颊。</p>

但或许是她的皮肤太过苍白，像无血色的日光，刺痛了他。</p>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做。</p>

只是目光沉沉地，哑声道：</p>

“我恨她吗？当然。”</p>

每一次到下雨天，胸膛下方的伤口，好像都还在隐隐作痛。</p>

但奇怪的是，原本那刻骨铭心的恨意，在经年累月里，也慢慢地演变成了另一种情绪。</p>

是羡慕。</p>

他渐渐明白，原来他羡慕他的姐姐。</p>

她曾经那样深刻地爱过一个人。那样令人悚然的、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情感。为了那个人，她才不惜举起刀，对准自己的血脉之亲。</p>

原来这就是基因。</p>

刺进胸膛的那一刀，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上</p>

最极致的感情，最终极的占有。</p>

基因。这个词，真是让人又爱又恨。</p>

但是他原本就是个疯子。在疯子的眼里，爱恨到了最高境界，就不再有意义，只是最纯粹的感情，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占有。</p>

所以多年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找到那个人，由身到心，都属于他。</p>

他当然没有想到，在此之前，他已经爱上了别人。</p>

而这一切与基因无关。</p>

或许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陈小姐会在这部电影里，给十八岁的自己，另一个结局：她给了他一个，真正的拥抱。</p>

远远看到那场戏的一瞬间，池晏彻底怔住了。</p>

突然他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p>

他的过去，他的痛，他的恨，他背负了多年的罪都随着这个镜头都一笔勾销。</p>

在那个平行世界里，她为一个十八岁少年，实现了他所有的梦想。</p>

那一刻，某种陌生而滚烫的情绪，填满池晏的心脏。</p>

太温柔。太炙热。</p>

是他从未拥有过的阳光。最真实的温度，最真切的触碰。</p>

池晏微微勾唇。</p>

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在这一刻，捧起他的睡美人的手。</p>

他不断地去亲吻她手背细腻的皮肤。</p>

用唇去描摹她指尖的形状。</p>

渴望她。</p>

为她神魂颠倒。</p>

他垂着眼，又淡淡地笑道：“我曾经想，假如我们还活着，我会亲口告诉你这些事情，告诉你，我最大的秘密。但现在，我改变了想法……你根本不该认识我。”</p>

今夜的这一场伏击，背后有好几拨势力。他的敌人从来不少。</p>

黑的、白的，联手到一起，甚至于，这些人里想必还有他曾经的朋友又一次背叛。</p>

无论是谁，那个人一定非常了解他，也非常恨他。</p>

所以才会这样孤注一掷。</p>

他不怕死。也不害怕遇到强大的对手。</p>

人生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疯狂的游戏。</p>

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p>

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叫做陈松虞的女导演，永远不可能遭遇这些无妄之灾。她会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永远活在光明里。</p>

他不该对任何人产生同理心。</p>

同情。这软弱的情绪，不应该属于他。</p>

但是这一刻，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池晏放任自己变得软弱。</p>

最后一次，他近乎虔诚地吻过她的指尖。</p>

这双手，曾为他握枪，曾在一无所知的情形下，握住飞行器的操作杆。</p>

只是这终究不是一双开枪的手。</p>

所以这双手也终于不能为他所拥有。</p>

爱无能。</p>

他并不觉得陈小姐与这三个字有任何关系。</p>

她和她的电影，都足够说明她是个怎样的人。他相信总有一天，她的基因检测报告上，会出现一个合适的名字。她会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会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p>

而他能给她的祝福，如此简单。</p>

“我放你走。”池晏说。</p>

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从一个人的脸颊滑落，落进另一个人的掌心。</p>

但他的眼里分明没有任何情绪。</p>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离开这个房间，离开她。</p>

再也不曾回头。</p>

从s星那一夜开始，这场失控的游戏，他们一直以来的游戏。</p>

在这一刻，画上句号。</p>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这一段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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