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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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苏白有一点很讨人喜欢, 那就是他奉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p>

他难以戒烟戒酒，自然也不会要求她戒烟戒酒, 只是看她烟酒碰得多了, 会关心一两句。</p>

云栖久现在这份工作, 注定隔三差五就得往外跑。</p>

所以, 她也很能体谅许苏白出差个十天半个月的。</p>

在这一点上, 她觉得自己的思想比以前有进步多了——</p>

以前觉得聚少离多的异地恋大概率是走不到最后的。</p>

现在忽然明白, 比起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 在一段感情里, 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比如相互尊重，彼此信任, 能适当满足对方所需……</p>

云栖久回想重逢后，跟许苏白相处的点点滴滴。</p>

除了第一天在便利店不小心听到他跟那女生打电话，其他时候, 从未在哪个环节暴露出他在国外有人的迹象。</p>

她不懂这个女生为何对她充满敌意，或许, 她也是许苏白的追求者？</p>

比起这些，更让她介怀的是, 这女生怎么可以擅自接听许苏白的电话？</p>

女生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后，就气急败坏地挂断电话。</p>

云栖久脾气也上来了，冷笑了声, 把手机往身后的沙发一扔, 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用遥控器调到体育频道, 揭开外卖盒的盖子, 撕开一次性餐具，用勺子和筷子配合着，拌匀韩式拌饭。</p>

自从发生盛卓那件事后，她患上了晕血症，一见到血，就恶心头晕，心悸乏力。</p>

此外，见过太多支离破碎的尸体，她也不太想接触到生肉，闻到生肉的气味，看到流出的血水，都让她觉得难受。</p>

她在张医生那儿进行脱敏治疗，循序渐进地接触她所畏惧的东西，可一旦离开张医生的视线，她还是会下意识地避开血液和生肉。</p>

所以，她现在要么自己做些素食，要么出去吃或者叫外卖。</p>

这顿拌饭吃了没两口，躺在沙发的手机开始震动，铃声一阵阵地响。</p>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许苏白打来的，调低了电视音量，接通。</p>

许苏白一开口就问：“怎么了？”</p>

语速偏快，但他的情绪是稳定的，无形中能给人以安全感。</p>

云栖久拿着勺子，拌着拌饭，说话慢腾腾的，卖了个关子：“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p>

许苏白听她这调调，赫然松了口气，顺着她的话说：“先听好消息吧。”</p>

她不疾不徐地吃着饭，咽下去后，说：“你以后不能随便约我吃饭了，就算是预约，也未必能约得到我。”</p>

“这算什么好消息。”他轻笑了声，“云六三，就算是不满我吃你软饭，你也用不着这样吧？”</p>

她淡淡道：“嗯，用得着。”</p>

他吃的软饭都好贵的，对于她一个工薪阶层而言，压力太大了。</p>

许苏白被气笑了：“为什么？”</p>

云栖久还在吃着晚餐，吊足了他的胃口，“因为坏消息是，我要复工了，得回社里继续当社畜。”</p>

手机那边隐约响起汽车喇叭声，云栖久猜测他在车上。</p>

“这么快？”他的口吻听着略显惆怅。</p>

“这假期已经很长了，再不复工，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连着婚产假都给休了。”</p>

说着，她的食指轻轻扣了下手机壳，看着一名选手自跳台跃起，坠入水中。</p>

零水花，全场欢呼。</p>

她眯起眼，“就这样吧，不打扰你开车了，路上注意安全。”</p>

“我没开车。”许苏白说，“车是乔陆的，他在开着。”</p>

云栖久有点意外。</p>

“当哥哥的谈恋爱了，得请人吃饭。”许苏白懒散道。</p>

“对呀对呀！”刚刚那道女声又欢快地响起。</p>

许苏白拿开手机，冷冷地命令她：“闭嘴。”</p>

那女生委屈巴巴地呜咽一声，还真就没说话了。</p>

外卖吃了不到一半，云栖久感觉胃有点难受，放下勺子，不再吃了。</p>

手机开了免提，被她放在旁边，她动手收拾外卖盒。</p>

许苏白问：“你吃了吗？”</p>

“刚吃饱。”</p>

“吃的什么？”</p>

“饭。”</p>

许苏白的嗓音柔和了些：“等回去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p>

“好。”</p>

“你心情似乎不太好。”他把话挑明了说，“因为乔乐安？”</p>

乔乐安，是那个女生的名字吗？</p>

她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p>

云栖久给外卖盒外的塑料袋打结，丢进垃圾桶里。</p>

许苏白没听到她的回答，开了免提，不耐地对另一人说：“乔乐安！过来跟你嫂子道歉！”</p>

“什么嫂子？你们都还没结婚呢！你别损了姐姐的行情！”那女生嚷着。</p>

许苏白不爽地爆出一句：“行你妹！你刚刚做了什么好事，你赶紧说清楚。”</p>

然后就听乔乐安夸张地带了哭腔，高声说：“对不起！姐姐！我刚刚不小心认错人了，才会跟你说那些话的，真的很对不起，求你别放在心上……”</p>

云栖久怔了一秒，没反应过来，迟疑地问：“你是许苏白的，朋友？”</p>

乔乐安的嘤嘤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道：“久久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乔，乔陆他妹妹。”</p>

一提到“小乔”，云栖久全都记起来了。</p>

大学时，有一次他们一群人凑一块儿吃饭，因为乔陆的企鹅昵称是“大乔”，所以徐娅好奇地问他，是不是还有个“小乔”。</p>

乔陆坦言自己有个妹妹，现在在国外念书，还夸他妹妹长得漂亮，国外一堆小屁孩在追。</p>

徐娅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追问妹妹有多漂亮。</p>

乔陆掏出手机，点开相册，大大方方地炫耀起了自家的宝贝妹妹。</p>

云栖久也凑过来看。</p>

看到某张照片时，她“诶”了声。</p>

照片中，许苏白、余灯分别站在病床两旁，中间的病床上，乔陆挨着一个身穿蓝白色病服的小女孩坐着。</p>

女孩大概八九岁的模样，很瘦，看着有点憔悴虚弱，笑容却很灿烂治愈。</p>

四个人，全都剃了光头。</p>

乔陆说，他妹妹检查出脑瘤，做开颅手术前一天要备皮，因为觉得这样不好看，所以她一直在哭，他们一群人为了哄她，也都跟着剃头。</p>

云栖久瞧了眼许苏白的寸头。</p>

总算明白高中开学典礼那天，许苏白的头顶为什么那么锃亮了。</p>

在大三那年，乔陆生日当天，云栖久终于见着这个笑容灿烂的女孩了。</p>

那时乔乐安十四岁，是个性子活泼、长相可爱的萝莉，身上长了点肉，不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p>

跟云栖久这种温软的音色不同，她的声音脆生生的，清亮高亢，还有点奶音，总爱混在她们这群女生里，甜甜地叫她们“姐姐”。</p>

都说“女大十八变”，一晃六年过去，乔乐安那把萝莉嗓也跟着发生了变化。</p>

再加上她们只见过一面，而且他们这群人很少提她的大名，所以云栖久先前没认出来。</p>

“啊~我记起来了，”云栖久浅浅地笑着，“抱歉，太久不见，刚刚没认出你来。”</p>

乔乐安一听，很亢奋：“久久姐，我以为你这次会跟苏白哥一起过来的，还特地给你准备了礼物呢！结果苏白哥说你有事来不了，嘤~好伤心啊。”</p>

“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云栖久拿走果盘里的一颗牛奶糖，撕开包装，丢进嘴里。</p>

许苏白懒得听她们叙旧，叫乔乐安少逼逼赖赖的。</p>

乔乐安忽地正色道：“我觉得，这锅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背！”</p>

她跟云栖久解释：“久久姐，苏白哥给你的备注不是阿拉伯数字的‘63’吗？但是刚刚来电显示的是‘Liebling’，我以为，他背着你，劈腿了一个德国女人，就想帮你骂她来着……</p>

“久久姐，刚刚那些都是误会！真的！我不知道那个号码也是你的！”</p>

云栖久了解了起因经过，方才那点气消了个七七八八。</p>

许苏白加了她两个手机号，估计是把新手机号备注为“63”这个正牌女友，把旧号当成“地下丨情”来耍了。</p>

他这是什么恶趣味……</p>

云栖久问：“‘Liebling’是什么意思？”</p>

乔乐安：“这是德语，相当于英文里的‘Darling’，在中文里，就是‘爱人’的意思。”</p>

云栖久恍然大悟：“哦~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