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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屿答应出任评委的第二天就后悔了, 因为商陆头天晚上递给他的剧本根本就只是冰山一角。</p>
他怀疑商陆在套路自己,但找不到证据。</p>
答应出任评委的一分钟后,他被商陆吻住, 继而说要请他吃饭庆祝。</p>
答应出任评委的一小时后,他又被商陆以“合作愉快”的名义敬了三杯白兰地, 醉倒没醉,但酒精和对方的荷尔蒙气息已经够把他搅得心烦意乱。</p>
答应出任评委的两个小时后, 他在酒店房间气喘吁吁。商陆上次说喝醉了的法国男人会把人伺候上天, 他又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一遍。</p>
答应出任评委的三个小时后,他累得手指都动弹不了, 却要被商陆压着一起看剧本——</p>
现在、立刻、马上——投入评审工作。</p>
柯屿脑子都不太会动, “你……”</p>
剧本在他眼皮子底下又翻过一页,商陆戴着银框眼镜, 冷酷淡漠宛如一个审稿ai:</p>
“梗概无聊,pass。”</p>
“反转套路,pass。”</p>
“匠心有余, 真诚不足, 看着生厌, pass。”</p>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故事?pa——”</p>
怀底下传来累极了的绵长呼吸, 柯屿伏在交叠的小臂上,歪着脑袋睡着了。黑色柔软的额发从眉间滑下,露出好看的眉眼。他骨相立体但不锋利, 是西方人和东方人都能欣赏的没有攻击性的英俊, 给人的感觉既不远,也不近,像夜间海潮弥漫的雾,既朦胧可见, 又难以真实捉到——</p>
伸出手去,只有停留在肌肤上的潮湿感,让人觉得失落,又让人意犹未尽。</p>
他会在高高在上、被西方牢牢把控话语权的奖项内拿很多奖,商陆并不怀疑。</p>
柯屿迷迷糊糊中还悬着心,总觉得下一句就要听到商陆考他这个如何,你怎么看,要不要保留,嘴里便做梦般地说:“……你决定就好……”</p>
商陆终究没忍住哼笑了一声,摘下眼镜,在他额上留下一个吻:“怎么这么没出息?”</p>
柯屿感到自己又被人捞</p>
起了,结实而具有力量感的身体拥抱着、贴着、禁锢着他,让他在梦里也觉得很有安全感。</p>
第二天化妆师问黑眼圈怎么重了些,柯屿低着头喝冰咖,嘴里没句实话:“晚上咖啡喝多了。”</p>
这次表演结束没被商陆带走了,老老实实地陪斯黛拉赴宴,中间百无聊赖给商陆发微信:「干什么呢?」</p>
商陆在陪纪允开视频同步拉片,小徒弟功课不能落。</p>
柯屿:……</p>
酸溜溜地回:「老师真用心。」</p>
商陆:「他笨。」</p>
柯屿:「我当时怎么没这待遇?」</p>
商陆:「讲话要凭点良心。」</p>
又说:「给你机会再说一遍。」</p>
柯屿:「你当初怎么不准我叫你老师?」</p>
纪允觉得老师教得越来越敷衍了,显然心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拿着个手机回消息回得起劲,架着眼镜的脸虽然仍然冷峻,但嘴角显然已经快不受控制。他咳嗽一声:“老师?”</p>
商陆一副严师劲儿,蹙着眉教训他:“这个方法已经教过你很多遍了,自己拆解。”</p>
纪允:“……”</p>
不是,敢情我刚才说了上百字你都没听到是吗?</p>
商陆回给柯屿:「可以叫。」</p>
柯屿没回他,收起手机陪着斯黛拉应酬,专心致志云淡风轻。等九点多宴席散了,商陆也没等到一句乖乖巧巧的「老师」,只有纪允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莫名多挨了一顿无形的揍。</p>
化妆师隔天见到柯屿精神奕奕,打趣问:“昨晚上没喝咖啡了?”</p>
柯屿其实看剧本看到一点,都是商陆扔给他的作业,不看跟不上进度。两人分别列批注打分,最后才彼此核对意见,严谨而高效。他对化妆师点点头,心里想,只要别干体力活,一切好说。</p>
斯黛拉过来巡场时看到了他分心的痕迹,笑着问:“看来你已经接受邀请了。”</p>
柯屿其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斯黛拉反倒安抚他:“relax,我相信你的专业和状态,否则我也不会松口,”顿了一顿,她眨眨眼:“当然,这也是看在商陆说服了我很</p>
久的面子上。”</p>
柯屿:“……说服了您很久?”</p>
这就是他口中的“不感兴趣也没关系我可以找别人”?</p>
斯黛拉按下金属打火机,咬着烟含混道:“……不让我睡觉,跟我打了个三个小时的电话。”</p>
柯屿震惊道:“三个小时?”下意识地说:“……他跟我都没打过三个小时的电话。”</p>
斯黛拉斜他一眼,表示遗憾地耸耸肩:“well,你们下次可以试试。”</p>
柯屿晚上刚谢幕就试了一下。他主动给商陆拨的语音,刚卸完妆洗净的脸很苍白,还凝着水珠。他一边扯出纸巾擦脸,一边跟商陆闲扯,商陆那边听着闹腾,轰然的,像在什么厅里,接着,柯屿的耳边和听筒里就响起剧院请有序散场的公告声。他怔住:“你在剧院?”</p>
门边响起敲门声,柯屿几乎是受了惊地回头,以为会看到商陆,结果是剧院经理领了两个人来合影。</p>
手机贴面,柯屿低声说:“——两分钟就好,你别挂。”把手机轻轻放在桌面上,自如地以英语问候,继而签名、合影,流程走得又客气又快。寒暄到告别词时,门边单肩靠上了一道身影,长腿交叠,单手抱着捧花,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耳里塞着白色的蓝牙耳机。</p>
剧院经理回头瞥了一眼,礼节性地点头,以为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剧迷,再转回脸时,发现柯屿唇角已经压着笑。</p>
等把来客送走,商陆走进来的同时带上门,锁扣暗响,他顺便反锁了。抬腕看表,“让我等两分钟,现在已经超时了,超了三分钟。”</p>
柯屿要接捧花,商陆躲了一下:“说了送给你了吗?”</p>
柯屿:“爱送不送。”</p>
商陆扔给他:“你就是这么追人的?架子比我还大。”</p>
柯屿反唇相讥:“你也知道你架子大。”嘴里不耐烦,花到是轻手轻脚地放好了。第一天的还插在花瓶里,就摆在他的化妆台上,不过今天已经是伦敦巡演的最后一场,他准备把这束花带回酒店套房。</p>
“池座没看到你,”柯屿微讽:“下次买不到票早说,我给你留最</p>
好的位子。”</p>
商陆微微欠身:“不好意思,在二楼包厢。”</p>
这肯定是从票贩子那里高倍溢价买的,柯屿嘴唇上翘起:“商二少破费了。”</p>
“怕记者看到乱写,”商陆睨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损了你戛纳影帝的体面。”</p>
柯屿怔了一怔,下意识地解释:“我不——”</p>
他想说不在乎,商陆却仿佛没看出他解释的意图,也不在乎他的这一句申辩,转移话题道:“收拾好了吗?晚上带你去喝酒。”</p>
柯屿收住神色,只是垂眸站着安静了两秒,忍过了心底泛起的那阵无措,继而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去哪里?”</p>
是一条叫莎士比亚的巷子,一家名为乔治的酒吧。</p>
“莎士比亚经常来这里。”商陆为他推开门,绅士地说:“你现在走进的,是一扇曾经走进过莎士比亚的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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