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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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宁？</p>

关宁铁骑？</p>

陈酒微微一挑眉头，心中泛起些许不解。</p>

在他所了解的那个时空里，关宁铁骑是明末赫赫有名的骑兵精锐，以归汉的辽人为主体，专门用来应对建州女真。</p>

可按照这个位面的历史发展趋向，努尔哈赤尚未出生，建州女真尚未凝聚成型，明国便已经依靠蒸汽力量将建奴驱逐出了黑水流域，这支军队根本没机会登上历史舞台才对。</p>

退一步说，就算真的存在，也不该直接打出关宁的大纛……关宁之名取自于“山海关——宁远”一带军防重镇，哪儿有军队会用自家的出身地名来当正式旗号的呢……</p>

铁骑倏然而至，放缓蹄声。</p>

骑兵散开阵型，搜索打扫。</p>

“有活下来的弟兄。”</p>

几个骑兵发现了车上的陈酒，而陈酒也看清了他们的装备。</p>

雄健高壮的关宁战马和陈酒印象中的夏尔巨型马差不多相似的个头，浑身流淌着淡红汗滴，仿佛笼罩在一团火焰里。</p>

它们面铠上刻着睚眦、狮子之类的浮雕，颈铠左右悬有射网器、火榴弹与短粗的三管霹雳炮，马鞍两侧则紧贴蒸汽驱动的锯齿链锯，仿佛鹰隼收束起来的翅膀羽翼。</p>

左面链锯上方五六寸，固定了一杆鹅蛋粗细的精钢重矛，鞍里的骑士被齿轮和甲片层层裹住，精确控制着所有武器的朝向。</p>

野蛮民族的原始兵种？</p>

不，是蒸汽与血肉相结合的小型移动炮台！</p>

“弟兄，你命大。”</p>

一个骑兵解下腰间的水囊和袋子，抛给陈酒，</p>

“信使一来求救，千户所就派我们出兵了，可终究迟了一步，狗日的红胡子……我姓叶，松山人。弟兄你怎么称呼啊？”</p>

“阿什河卫，步军小旗陈酒。”</p>

陈酒灌了口水，水居然还是温热的，应该在红水银蒸汽里头泡久了时间。</p>

“步军……”</p>

骑士下意识挺了挺腰杆。</p>

倒不是他在拿捏什么造作姿态，只是在蒸汽时代的大背景下，精锐关宁铁骑面对普通步军兵种，优越感是难免的。</p>

说起来，陈酒的官职好歹也是小旗，可叶姓骑士完全不觉得自己矮了一头。</p>

“陈小旗莫慌，跟我们回去喝顿酒，裹棉被烧火炕好好睡一觉，今天的惨事就都能忘掉了。艹，那帮狗日的红毛番夷，贼盗野种。”</p>

骑士又忍不住骂了一遍，侧头打量，</p>

“诶，你还俘了一个鬼佬……”</p>

目光一下子凝固。</p>

小红毛单薄的衣衫上，金线刺绣映着微芒。</p>

郁金香纹。</p>

北海明军都认得出，这是荷兰红胡子的蒸汽甲胄专属徽记，而那小红毛的肩上、颈上、背上都有新鲜的细小伤口，是驳接针伤痕无疑，证明对方刚离开蒸汽甲胄没几分钟。</p>

“这是……红胡子的丹瑞虎贲？！快，去禀告百户大人！”</p>

……</p>

“禀告百户大人，荷兰夷本次突袭，共出动蒸汽甲胄十八台，战兵百余人，全部乘坐丹瑞机车，总战力是我方队伍的三倍。由于迁徙百姓所需，我方随行步军轻车简从，未曾装备丹瑞重火器，只带了几台霹雳雷几台虎蹲轻炮，故而始料未及之下，两百余军民顷刻间覆亡。”</p>

“红毛鬼……”</p>

听着汇告，领兵百户冷住一张脸，大帽飞碟盔下的凶狠虎目阴沉欲滴，</p>

“咱们的行军兵力、路程和时辰，让他们摸了个底儿掉啊。二百多条人命……锦衣卫那帮子人，白吃皇粮！”</p>

战马打了个响鼻，喷出淡红的气柱。</p>

这时，一个骑兵策马赶来，在马背上一抱拳，开口说：</p>

“大人，那边找到一个活下来的小旗，他还俘虏了一个红胡子的丹瑞虎贲。”</p>

“哦？带来俺见见。”</p>

过了没一会儿，陈酒便用脚踹着荷兰小红毛的屁股，来到关宁铁骑百户面前。</p>

“报上姓名。”</p>

陈酒左手抓着牛肉干，右手端着水囊，用一大口温水把满嘴的牛肉送下去，抹了抹嘴，方才回答：</p>

“阿什河卫小旗陈酒，奉命护送百姓迁往北海第三千户所屯田。”</p>

“陈酒……”</p>

听到这个名字，百户脸色变了变。</p>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威严着一张脸，继续发问：</p>

“为何你毫发无伤啊？”</p>

“卑职运气不太好，刚一交战便被炸晕了，醒来后只来得及逮住鬼佬一条落单的尾巴。”陈酒面不改色编着瞎话。</p>

“晕了？”</p>

百户冷哼一声，“怕不是给自己找了个畏战避战的由头吧？”</p>

陈酒垂下眼皮，不卑不亢，</p>

“大人偏要如此认为，卑职也没办法。”</p>

百户浓眉一横，本想发作，</p>

但一想到千户大人临行之前的叮嘱，愣是强压住了心头火气。</p>

“这个鬼佬，你俘的？”</p>

“正是。”</p>

“你是丹瑞虎贲？”</p>

“不是。”</p>

“不是……那你怎么俘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