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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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柠很庆幸她是沈家的干孙女，这让她在成长过程中有了更多的参照，才维持她如今还算得上是个正常人。</p>

她曾经做梦都在幻想，如果她是沈尧和沐涵的孩子，她该有多幸福。</p>

关于画画、创作、设计，沐涵是她的启蒙导师。</p>

曾经沐涵还说，如果周柠愿意，可以当她的师傅。</p>

那次周柠欢喜地答应，回到家后，她满怀憧憬地告诉周清这件事，却遭到严词拒绝。</p>

她据理力争，迎来的是劈头盖脸的巴掌……</p>

幼时被封存的记忆涌入脑海，周柠不想再聊下去。</p>

她环臂侧倚着车门，装作困倦了要睡觉的样子，背对沈明修痛苦地闭上眼。</p>

“我不喜欢下棋，练字，学茶艺，你非要让我学那些用来讨爷爷欢心。可爷爷说，那些如果不是爱好，不需要我废时间学，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学，还要求我对爷爷说是我自己乐意学的！”</p>

“我喜欢伯母教我画画，教我设计，伯母说我有天赋，我想和她学。伯父伯母都能尊重承修哥，和明修哥的爱好，为什么你不能也尊重我？”</p>

幼时的周柠早见识过妈妈周清生气的样子，但那次，是她第一次见识周清发疯的样子。</p>

她被按在地上，被掐着脖子，狠狠抽打她的脸。</p>

直到她嘴唇渗出了血，巴掌才停下。</p>

她跪坐在地上，看着周清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血，然后拿着鞭子，狠狠抽在她身上。</p>

她痛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口腔内满是血腥味。</p>

深秋，她被扒的只有单薄的里衣，跪在四处来风的院子里，冻的瑟瑟发抖。</p>

她偷偷溜走，幸运地打到辆出租车，逃到了沈家，找爷爷告状。</p>

是沐涵给她上药，她忍着没再哭，沐涵却哭了。</p>

她想着妈妈咒骂伯母的那些话，觉得无地自容。</p>

妈妈着急赶来，当着全家人的面，被爷爷骂得狗血喷头不敢反驳一句。</p>

一向在妈妈面前寡言少语的沈伯父也出口指责她，不该如此手段教育孩子。</p>

妈妈抱着她流泪，反复保证不会再打她了。</p>

“知道你跑出去，给妈妈吓坏了，生怕你走丢了，有个三长两短，妈妈也不活了。”</p>

爷爷教育她，不可以小小年纪一个人往外跑，小心遇到坏人。</p>

“如果再有下次，你给爷爷打电话，爷爷给你做主。”</p>

她还是不敢回去，沈明修把她拉到身后，“以后柠柠和我们住一起，不回去了。”</p>

爷爷训斥他，“你别添乱。”</p>

妈妈泪水更加汹涌，“是我的错，可我就这一个女儿，生她的时候难产，几乎要我半条命才把她生下来，我怎么可能不疼她，我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她好……”</p>

顺转刨，大出血。</p>

幼时的她对这些其实没有概念，只知道妈妈为了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差点搭上一条命。</p>

所以曾经她始终认为，她的妈妈只是对她教育太严苛，只是对她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肯定是爱她的。</p>

爷爷不止一遍地说：“就算是她错了，她也是你妈妈，柠柠乖，你妈妈说了没下次了，你听话，和你妈妈回家。”</p>

她回去了，迎接她的却是黑暗的地下室。</p>

她被关了两天，又冷又饿，发烧到抽搐、晕厥才被许之年抱去医院。</p>

住院那几天，许之年反复叮嘱她不许再乱说话。</p>

“你姓周，不姓沈，就算沈家的人再疼你，你一样是周家的女儿，是你妈妈照顾你长大，你应该和你妈妈一条心，服从她，孝顺她。”</p>

从那次起，妈妈很少动手，即便动手也是打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p>

但只要她犯错，迎接她的就是被关地下室的惩罚。</p>

比起身体的疼痛，她更怕黑暗中精神上的折磨。</p>

她没再向任何人告状。</p>

一是她知道了，她是妈妈的女儿，无论如何最终她还是要跟妈妈回家，告诉爷爷只会激发妈妈对她更过分的惩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