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拐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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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衡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但也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对抗邪祟的意志与底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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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过去这么久，他依然会梦到那个黑雾弥漫的天穹，并从惊吓中醒来。之前他听别的同行说起夏凡来自青山镇考场，而今年的青山镇考核内容是大荒煞夜时，也没觉得对方有多厉害，直到亲身经历后他才明白，自己和夏凡压根不是一层次上的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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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后者找上他，并提出让他去学堂当一名夫子时，罗衡一口答应下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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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着稳定的俸禄，不必再去与邪祟打交道，或许是他最好的选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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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夫子身份崇高，说出去也备受尊重，不比方士差多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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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心里还是有遗憾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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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他教导的并非感气者，而是普普通通的金霞城孩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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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夫子，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一名学生的声音打断了罗衡的思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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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对这个小子有点印象，似乎叫二虎来着。没有正式的名称，意味着是外来迁移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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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气的分类根据八卦而来，那会不会存在八卦之外的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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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衡一时顿住，这点他还真没考虑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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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我也有问题，”另一名小姑娘亦举起手来，“既然人人都有气，为什么只有少部分人能感觉到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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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是什么模样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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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有颜色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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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问题接踵而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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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停，一个个来。”罗衡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耐的喊了一声，但随即又意识到学堂规范中要求夫子对学生热情相待，瞬间将这点厌倦情绪收进心底。“先从二虎的开始好了——八卦图是人们千百年来的经验总结，它包含混沌初开到两仪四象的全部变化，气的属类自然不外乎如此。如果你小子觉得存在其他属类的气，大可提出来，至于别人认不认，那是另一回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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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多谢夫子。”二虎吐了吐舌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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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你的问题……嗯，阿朵对吧？”罗衡在学部待的那一两个月里别的没干，书倒是看了不少，应对孩子们的这些基础问题也还算轻松，可他并不觉得这种课程有任何意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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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感气这一步都没法突破，学习气的相关知识又有何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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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亦是罗衡最大的心结所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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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为这事私底下找过夏凡，向对方请教开设这门课程的目的。在他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浪费精力和时间，孩子们所学到的东西很可能一辈子也用不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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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夏凡的回答也很简单，他的原话是「既然生灵皆有气，证明气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物质，让世人多了解下它并没有坏处。学堂教导的是万物之理，算术也好、格物也罢，都是理的一部分。就好比大部分人用不到多元方程，用不到力学之律，但学堂依旧会教授他们这些。因为一旦知道理的存在后，人们看待世界的方式便会发生变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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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衡没有被说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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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进而怀疑到了学堂本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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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人们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换得荣华富贵，学堂所教的这些东西听起来或许很有道理，但似乎什么也换不回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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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和过去一样，他没有继续质疑，而是将这些不认同的想法全部掩藏起来，接着履行自己的职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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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每上一堂课，就能多换回一份薪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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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点遗憾始终存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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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夏凡让他教导的是一群感气者，此份工作也算别无所求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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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罗衡自己也清楚，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感气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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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像他这样的人，也都算得上万里挑一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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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答完学生们的问题后，罗衡进入了下一个环节：教导大家感气的方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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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气最重要的是想象力，在你们未真正接触它之前，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存在。首先闭上眼睛，将精神集中于自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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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纷纷照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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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连窗外偶尔吹过的寒风都听得一清二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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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群学生还挺懂事的，除开乱七八糟的问题多了那么一点外，罗衡心想。他并不讨厌传授他们那些以往只有方士才能掌握的知识，他只是厌倦自己徒劳无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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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去感受自己体内的气，你们可以把它想象成血液、泉流、甚至是触感——”他一边结合自己的经验，一边缓声说道，“试着让它去与外界的气进行沟通，直到两者能相互影响，就好像身体突然打开了一个此前一直封闭着的通道一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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