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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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苑位处京郊、地跨数县，苑内既有宫室园池，又兼山水林木。自七百年前燕朝初建起，历朝历代接手此苑，都会对之进行修缮完复，将之作为皇家狩游场所。</p>

琳琅与夫君，奉旨来到上阳苑芳华林时，见随行伴驾的，除了新朝一众王公大臣，还有一位容姿明丽的女子。</p>

那女子，金簪束发，身着灵鹫纹赤霞织锦缺胯袍，驭马在守卫天子的将领裴铎身旁。</p>

尽管距离御驾极近，但她面上并无谨小慎微之意，而是十分落落大方，毫无女子娇怯之气，手执长弓，身姿笔直，好像顷刻之间，即能奔赴沙场，端抵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p>

……好像……真的奔赴过沙场……</p>

琳琅见那女子，侧身与裴铎含笑低语，忽地猜到了她的身份。</p>

荆州裴氏，以武传家，世代忠于晋侯。这一代裴家的家主，是定远大将军裴元思，现正征讨庆州等地，为大晋朝收复河山。他与夫人，有一子一女。子为裴铎，乃晋帝穆骁最为信任的青年将领。女则名裴明霜，虽是女儿身，但承袭家风，自幼习武，不仅随父兄上过战场，还在剑阳关一战中，为穆骁挡过一箭，英名远扬。</p>

眼前这女子，应就是定远大将军之女——裴明霜了。</p>

晋帝穆骁，虽二十有四，但尚未正式婚娶，身边无妻无妾，后宫之中，只安置了些底下进献的美人，建朝以来，还未正式选秀纳妃。</p>

新朝皇帝的首次选后纳妃，定是新朝势力的结盟。高位妃嫔，十有七八，会出自功臣之家，而裴明霜，既是定远大将军的女儿，又曾有舍身救主之功，今日又是唯一伴驾的高门贵女，在穆骁心中，应是地位不凡，想来她该是新朝，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女子。</p>

穿林的春风中，琳琅正随意漫想着时，见骑乘青骓马的穆骁，高高在上地，朝她与颜昀所在，看了过来。</p>

琳琅现有记忆里，只在去冬那夜与新年元日时，见过穆骁，现下这次相见，是她所以为的平生第三次。</p>

从初见穆骁始，穆骁那冷厉如刀的眼神，就让琳琅觉得很不舒服。后来穆骁又是恶意欺辱她，又是毁诺折腾长乐公府，她再见这双冷利的眼睛，除了感到不适外，又添了对穆骁其人的深深鄙夷与厌恶。</p>

想及那夜穆骁，是如何逼她低头屈服后，又将她羞辱得青|楼女子也不如，琳琅心中屈辱难抑。她不愿再多看穆骁一眼，垂眸避开了穆骁的注视目光，并下意识地，向她在场唯一信任的人靠去。</p>

寥寥几语，都是新朝皇帝与禅位旧帝的官方辞令，穆骁语气虽淡漠，但至少没有为难之词。琳琅甚是担心穆骁今日这出宣召伴驾，是为了折腾羞辱颜昀，故而尽管此刻情形看来尚好，但她不敢掉以轻心，仍是暗暗紧张，并因心中担忧关切，不禁握住了身畔颜昀的手。</p>

因为琳琅的有意隐瞒，颜昀不知去冬那夜妻子受辱之事，也不知穆骁在后折腾长乐公府，只以为琳琅是单纯地畏惧这位新帝，抗拒伴驾狩游，故而依赖地偎在他的身旁。</p>

他为自己如今大权尽失，无法让妻子随心行事，感到愧疚，一边紧紧握住她的手，一边继续不卑不亢地应答圣问。而新帝再说了几句后，似有几分浮躁，不愿再看这里，径收声侧过头去。</p>

那厢，身为侍卫统领的裴铎，见圣上与长乐公说完了话，恭声问询，是否即刻起驾，前往春狩林场。但圣上却道：“再等一等。”</p>

……等……等人吗？</p>

裴铎见在场王公大臣与长乐公夫妇都在，实不知圣上是要等谁。他与听到这话的人，都正暗暗疑惑时，忽听有清脆马铃声，越来越近。众人闻声抬首望去，见一妙龄女子，正扬鞭策马，穿林而来。</p>

那女子，身着满池娇百蝶纹朱色胡服，如一道鲜艳的霞光，一路迤逦至圣上身边，姿态柔顺地下马向圣上请安道：“臣妾，婕妤顾氏，参见陛下。”</p>

一语惊众。</p>

……圣上尚未正式封后纳妃，底下进献的美人，因出身微末，都只被封了八|九品的娘子、更衣而已，这个秩正三品的婕妤娘娘，是从何处冒出来的？</p>

侍在帝侧的御前总管郭成，暗看众人眸中惊色，悄悄在心中抹了把汗。</p>

这位姓顾的婕妤娘娘，乃是从平州冒出来的，今早圣上刚封的。</p>

去年秋天，圣上攻下平州，将霍翊千刀万剐后，不仅未杀霍翊之妻顾琉珠，还将顾琉珠同底下进献的美人，安置在一处。那是他第一次见圣上主动收一女子，还以为一向不近女色的圣上，待顾琉珠与别不同，是真的有意要收用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