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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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脸了，是汤为民！</p>

伤风败俗！奇耻大辱！不孝女儿！</p>

美心一颗心跳得厉害。她恨不得冲上去给家丽两耳光。下乡下乡，就是这么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但理智又让她停住脚步。那是汤为民，汤家的大儿子。何汤两家，历来不和，这是撞破了，闹出来，为民保不齐跟他妈学话。反倒没有回转的余地。可是，就任凭他们这样？光天化日，孤男寡女，打打闹闹，搂搂抱抱？资产阶级作风！修正主义加资产阶级！还喝甜井水，她都没有喝到一口。气撞囟门，美心往前走了几步，挂到身边小灌木，树丛沙沙作响。为民听到，警觉：“好像有人。”</p>

家丽道：“管他呢，有鬼都不怕，怎么了，木兰村的就不能喝胡湾村的井水？没这个道理。”</p>

为民没再多说。两个人闹够了，起身继续打水。</p>

美心趴在树丛不动不出声。花卡子从口袋掉下，落在草窠里。趁两人不注意，美心迅速撤退。一路上想对策，一直到住舍，也没想出来，美心打算见机行事。</p>

为民和家丽一人担着两桶水往回走。经过草窠，为民脚踢到花卡子。骨碌碌滚到太阳地里，煞是耀眼。为民叫：“你看，那是什么？”家丽放下水桶捡了来。“是我发现的。”为民笑道。</p>

“那给你。”家丽并不稀罕。</p>

“见者有份。”为民接过卡子，伸手别在家丽头发上，“你一半，我一半，不过我那半你先帮我保存。”</p>

“今天是我生日。”家丽直言。</p>

“那……”为民有些不好意思，为刚才那些胡话，“那这就算老天爷给你的生日礼物，没有我那半，整个都是你的。”</p>

说完，两个人欢天喜地担着甜水井的水一路走回住舍。快到地方，家丽又觉得别着个发卡见到女知青又要多问，不好意思。便在跟为民分手后取了下来，放在口袋里。</p>

听到家丽的声音，美心反倒有些紧张。</p>

倒水入缸。家丽一抬头才看到美心：“妈，你怎么来了？”</p>

美心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再不来你还不闹翻天。”说完才意识到话过了，又补充道，“我跟着宣传队下乡宣传，拐过来看看你。”女知青见母女俩说话，知趣地离开，给她们留空间。</p>

“去担水了？”美心问。</p>

“是，那边水更好。”是实话。</p>

“一个人去的？远不远。”</p>

“哦，”家丽愣了一下，“不算近，是一个人去的。”她不得不编点谎话。</p>

“好久没回去了，适应了没有？”</p>

“挺适应的。”</p>

“交了几个知心朋友没有？”美心定定地看着女儿。</p>

“都是革命同志。”</p>

“你年纪也不小了。十八了。”说着，美心从口袋里掏发卡，却发现东西不见了。美心四处找了找。家丽问找什么，美心不愿跌面子，只说没什么。家丽问美心有没有吃东西，美心说没有。</p>

“我那儿还有两块馍馍片。”家丽去拿了来。</p>

美心分给她一片。两个人都坐小板凳，面对面。</p>

“阿丽，”美心语重心长，“你是女孩子。”</p>

什么意思。谁不知道她是女孩？都当了十几年女孩了。虽然家里想要男孩，但她只能是女孩。家丽等妈妈的下文，仔细聆听，不说话。</p>

“不，你已经成人了，是女人了。”</p>

家丽还是不知道她妈到底什么意思。</p>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吗？”美心加重语气，“是名声，一定要注意名声，要检点。”</p>

“妈，我没有不检点，你来就说这个。”</p>

“你那就是！”</p>

“就是什么？我怎么了？妈，你如果是来跟我吵架的，我不奉陪。”</p>

“这丫头！”美心一时不知怎么组织语言，“你！……我！……你……”她不想戳破女儿和为民的事。可憋着不说又难受，只好换一种方式，“这种地方，天高皇帝远，最容易做错事，反正你如果一失足，那就是千古恨，以后嫁不出去，人家要说爸妈不教，没有家教。”</p>

家丽不耐烦：“妈，你到底要说什么呀，云里雾里的，行了，我得下地了，再不去就得扣工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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