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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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总理的悼念活动定在十一日举行。十日办婚礼显然不切实际。没那心情，悲伤。一家人紧急开会，最终决定喜宴延后。老太太出面，去春华酒楼沟通。酒楼方面表示理解，顺延十天，改在二十日举办。老太太多嘴问了一句：“楼上那家呢？照办？”春华酒楼负责人说也取消了。</p>

哦，汤家撤了。大老汤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p>

接下来是挨家挨户通知，延期。上班上学的都忙着悼念总理，一天到家，悲伤无力。这工作只好老太太承担。朱德启家、大老汤家都跑一趟。晚间，到刘妈那儿。老太太和刘妈又感叹一番，总理日理万机，去世是国家一大损失。末了，老太太问：“你们那个酒席延到什么时候，也没人来通知。”刘妈这才一拍脑门，说差点都忘了，主要为民回来的日子没定。</p>

“不是因为总理去世取消的？”</p>

“也算是，两件赶巧了。为民在那边有工作要做，夏天，南方本来雨就多，又是水电站。”</p>

家丽和建国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总理去世进而取消喜宴受影响。他们都是理性的人。该做工作做工作，晚上下班，回到小家，尤其十日那天，家丽下厨给建国炒两个菜。就算庆祝了。家丽说要不算了，春华不便宜，大张旗鼓摆宴席没必要。</p>

建国笑说：“一辈子就这一次，还是摆吧。”</p>

家丽打趣：“看不出来你还挺注意仪式。”建国劝解：“结婚，不光是为自己。”</p>

电光火石，这话打到家丽心尖上。她结婚就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这个家，何家。为了父母，为了奶奶，为了一门六个姊妹。“那为了什么？”家丽故意问。</p>

建国说：“往大了说是为了全人类，为了国家，往小了说是为了小家，办婚礼仪式，吃喜酒，更是给别人看的。你不办，爸妈该多难受。”</p>

建国总是考虑周全。家丽问：“怎么你就为了全人类为了国家了。”建国连忙说：“人类需要繁衍，国家需要下一代，人口的生产也很重要，所有的一切最宝贵的都是人。”</p>

家丽立刻明白，他想要孩子了。最近几次“办事”，两个人都没采取措施，顺其自然。</p>

“万一我生的不是儿子呢？”家丽说自己的担忧。女儿魔咒笼罩在何家头顶上。“女儿我也喜欢。”建国当即表态。</p>

“也。”家丽抠字眼，“那就是说男孩是最好，女孩其次。”</p>

“我可没这么说，”建国讲理，“理想情况是，有男有女，所谓凑成‘好’字，男的将来要当兵，女的将来学音乐。”</p>

“学音乐？”家丽挑毛病，“没听你说过喜欢音乐。”</p>

“女的会音乐，高雅。”</p>

“我就不会。”家丽道，“你是不是看上过部队文工团哪个唱歌的？还说没处过对象。”</p>

“那是暗恋，没用。”建国偶尔也顽皮一下。</p>

“你！”家丽举手要打。</p>

建国环抱住家丽，温柔地说：“不管你以前有什么，也不管我以前有什么，现在我们在一起。”</p>

家丽陷入沉思。取消酒席后，她一直有些牵挂为民，不是爱。内心深处，她早已划清界限，她，秋芳，为民，建国，各得其所。更像在担心亲人，她希望他们过得好。</p>

过了总理的头七。何家又开始准备喜酒了。家丽又回家试衣服，老太太和美心给她换了一套，暗红弃用，还是用藏青色，更低调。再走一遍，家丽的兴奋劲似乎过去了。</p>

老太太道：“都说龙年好，照我看，龙年保不齐有大事。”美心接话，“已经有大事了，总理去世，国家怎么办，谁来日理万机？”家丽道：“不是还有朱老总，不是还有毛主席，有毛主席在，天塌不下来，我们继续走我们的革命路。”</p>

老太太握着个毛刷子，沿着家丽的裤缝刷了刷：“我心目中的大事，是我们家能不能添丁进口。”</p>

家丽不以为意：“不是添了嘛，你孙女婿。”</p>

美心接话：“你奶是要添个曾孙子。”</p>

家丽不耐烦：“妈——”</p>

自打领了结婚证，生孩子就提上日程。家丽和建国都觉得顺其自然。但过了一阵，迟迟不见动静。如今家里人催，家丽更有压力了。“最好生个男孩。”美心继续畅想。</p>

“要生你生。”家丽一甩手。</p>

“这孩子。”美心横眉。</p>

自己没完成的，自然寄希望于下一代。</p>

一晃到日子了。不是周末，吃中午这顿。建国和家丽有婚假，十点钟到位，在春华酒楼门口，手持毛主席语录，迎客。常胜带着家文、家艺、家欢在内场招呼客人。美心、老太太则带着小玲和家喜，在入口处摆了张简易桌，收份子钱。美心收款，道谢，老太太戴着个老花镜记账。宾客来得不少。在总理去世后不久办喜酒，很考验人品。汤家没在这天办。美心认为他们是知难而退，“建国认识多少人，他们才认识多少人？建国什么身份，他们什么身份？跟建国打擂台，那是标准的鸡蛋碰石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