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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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老五顶吧。”老太太一锤定音，停一会儿，又说，“不过老四性子烈，得说和缓些。”</p>

美心道：“到时候我们几个都在场，好好安抚一下。”</p>

家丽说：“好多事情也不能只看眼前，你看秋芳，去读了书，也没耽误，现在在人民医院工作不是挺好？老二那时候真该再考一年。”美心叹了口气说：“去考大学也无非过日子，老二现在过得不是挺好，卫国对她不错，又生了儿子，婆家也对她不错，一个女人日子过成这样，就是有福的了。”</p>

主意已定。三位家长便寻思着什么时候宣布这个消息比较合适。考虑来考虑去，还是决定趁人少的时候说，给家欢留点面子，一旦闹起来也好安抚。</p>

这日，晚饭后，老太太、美心、家丽端坐客厅，家艺还没回来，家喜被打发出去玩。就小玲和家欢二人站着聆听教诲。</p>

坏人由美心做。</p>

美心问：“老四老五，你们两个，哪个脑袋瓜子好一点？”</p>

家欢当仁不让，以为脑袋好的可以去顶替，连忙说：“当然是我，我闭着眼，数都能算出来。”</p>

美心对老太太：“家欢的算数是厉害。”老太太道：“遗传她姑，她姑会算账。”是指老家的女儿。</p>

美心又问：“你们两个谁能力更强？”</p>

小玲正待说话。家欢又抢前头：“当然是我。”</p>

老太太笑说：“老四就是聪明能干，这几个丫头里头，除了家丽，恐怕就是数老四喇稍（方言：利索、强势）。”</p>

家欢信心满满：“爸的工作给我顶替，我肯定能干好。”</p>

小玲争抢：“我也能干好！干得比老四还好！”</p>

家丽教育她：“叫四姐！”</p>

小玲只好服从，不情不愿叫了一声四姐。</p>

家丽继续说：“刘小玲你要记住，你四姐到什么时候都是你四姐，比你大，是你的姐姐。姐姐会照顾你，帮助你，姐妹只能做今生今世这一辈子，下辈子没得做！你要多跟你四姐学习，为人处世，待人接物，宽宽厚厚大大方方的，听到没有！”</p>

“听到了。”小玲气弱。</p>

家欢洋洋得意。</p>

铺垫够了，家丽这才好声好气地说：“老四，爸那个工作，还是给老五顶替吧。”</p>

晴天霹雳！何家欢目瞪口呆。哦，明白了，前面的夸奖，都是伏笔，就为了给老五顶替铺路！</p>

家欢手一挥：“谁说的，大姐？你说的？还是妈的意思？”又凑到老太太旁边，“阿奶，你说句公道话，是不是该我顶替？我是老四，她是老五，论资排辈先来后到也应该我顶替，怎么能让老五跳到我前头？我不服，我不同意，阿奶，你得替我做主。”</p>

老太太沉吟半晌，说：“给老五。”</p>

“为什么？”家欢情绪失控。</p>

“因为老五——傻！”老太太加重声音。</p>

“傻？她才不傻，她是聪明过头了！难道我不是亲生的？你们这样对我！”家欢泫然。</p>

家丽再劝：“老四，你是大的，要高风亮节。”</p>

家欢抢白：“凭什么！小的还应该孔融让梨呢！”</p>

美心搂住家欢，柔声安慰：“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可能不考虑你，但是你仔细想想，你让老五流到社会上去怎么办？她哪一点都不如你，你让她怎么活？你是做姐姐的，你忍心让老五这样吗？老五生下来就不受你爸待见，可怜，不许姓何，你爸欠她的，就用这个还吧。”</p>

家欢忍不住呐喊：“欠我的谁还！我眼睛不好，走到社会上一定比老四更容易生存吗？就是偏心！偏心！”</p>

家丽道：“家欢，不许这么说妈妈！”</p>

家欢往后退，家丽要去追她，她却一转身，摔门出去了。哭，眼泪横飞，家欢很少哭，但这次她却纵情号啕，她不知道为什么命运对她这么不公平，明明排行老四，却被老五抢了先。不是长幼有序吗？为什么到她这里就不灵了，变化了。她穿过龙湖菜市，朝公园走。</p>

“家欢！”有人叫她。</p>

一转头。是秋林。</p>

“顶替有那么重要吗？”秋林早听他妈说了顶替的情况。五上，四下，可秋林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p>

“你懂什么？！”家欢推了秋林一把，“我要走出那个家，拥有自己的生活，参加工作是最快的出路！”</p>

“最快不一定最好。”秋林说，“工作给小玲顶替了吧。”</p>

“你怎么知道？”</p>

“我妈说的。”</p>

“你妈也这么认为？”</p>

“是个人都会这么决定。”</p>

“你也站在她们一边？”</p>

“没办法。”秋林循循善诱，“就好比一窝麻雀，有的已经快饿死了，有的却能自己出去找点食吃，那如果麻雀妈妈带回来一点食物，是给快饿死的先吃，还是给自己能去找食物的先吃。”</p>

家欢愤然：“你这是歪理！我找食，我去哪儿找食。”</p>

秋林道：“眼光要放远一点，你看我姐，原来是售货员，现在成医生了。”家欢道：“医生怎么了，都是为人民服务，谁高谁低，你思想有问题。”</p>

“不是说谁高谁低，而是有了更多的选择。”</p>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老生常谈。”</p>

秋林耐心劝慰：“你有天赋，为什么不发挥出来呢，为什么一定要顶替父母的工作，走跟父母一样的路，你完全可以走自己的路，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p>

家欢站住脚，不说话，似乎有些动摇。</p>

“还没截止，表我帮你领了，去报名吧，我陪你。”秋林给她鼓劲。</p>

“我都没复习，课都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