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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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启家院子里。美心和朱德启老婆站着说话，卫国拿来的饲料，自家鸡吃不掉，美心乐得做人情，分给朱德启老婆一点。她女儿朱燕子嫁给武继宁之后，日子越过越好，两口子已经去了好几趟上海。不为别的，就为买衣服。</p>

当然，美心来还为打听点事，朱会计消息灵通，知道招工情况，老六家喜书读不下去，马上也面临就业。常胜不在了，只能她这个当妈的多操心。朱德启老婆说：“早半年就好了，你看汤家老三汤振民，就进了供销社。”</p>

美心道：“年龄不够，今年才刚扒到年龄。”</p>

朱德启老婆说：“改改不就行了。”</p>

“现在也不像以前了，难。”</p>

两个人喂了一会儿鸡，又谈起大老汤家。从前朱家是坚决跟汤家站在一起的，现在大老汤几近全盲，汤家败落，朱家也便保持中立，甚至偶尔还偏向何家一点。朱德启老婆说：“你看看，老汤，瞎了，大儿子，瘸了，二儿子，找个农村的，就老三是个全乎人。”美心道：“听说为民赚了不少。”</p>

朱德启老婆喟叹：“赚得了钱，赚不了命，他那个家，也亏得有秋芳，孩子孩子带得好好的，老人老人安排得好好的，张秋芳现在可是人民医院的一把刀。”</p>

“做外科了？”美心问。</p>

“可不，好多人找，都排队。”</p>

“那老汤有救了。”</p>

“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朱德启家的说，“秋芳是苦，听说还有人给她介绍对象。”</p>

美心错愕：“谁干这缺德事？”朱德启家的道：“也是听说，不过想想也是，太不般配，那个汤为民的废品站，说是快倒闭了。”</p>

“不是废品站，是两个小厂，改造旧东西的。”</p>

“反正就那意思，眼看倒闭，等于没有正经工作，说是在外头做事也不顺利，看看，这女方是大医生，男方是个没工作的瘸子。失去平衡了。”</p>

美心道：“我看秋芳不是那种人。”</p>

朱德启老婆说：“正常，现在也有离婚的。”</p>

“别瞎猜。”美心道。一转脸，她到刘妈那儿坐了会儿。刘妈的口风却跟朱德启家的完全两样。毛线棒也不戳了，神神秘秘道：“为民现在上海培训呢。”</p>

美心好奇：“培训什么？”</p>

“面包蛋糕什么的。”</p>

“弄那干吗？”</p>

刘妈道：“他现在等于出来了，自己干。”</p>

美心着急：“别话说半截，接着说。”刘妈压低声音：“新星大酒店的面包房对外承包，为民和秋芳承包下来了，还签了合同。”美心问：“做牛角面包那家？”刘妈说是。美心想了想，说：“也该变一变了，越做越不好吃，脸还难看。”</p>

两个人正说着话，秋芳进门，带着小芳。美心估摸她娘儿俩有话要说，便抽身离开。小芳进门就去她舅舅秋林的小屋做作业。刘妈对秋芳说，“这也太刻苦了。”</p>

秋芳笑：“这点倒省心。”</p>

“像你。”刘妈现在一贯捧着女儿。</p>

“把电视声音关小点。”秋芳说。秋林去合肥上学后，刘妈下了班，就是看电视。没电视不行。</p>

刘妈调了调声音，转头问：“为民什么时候回来？”秋芳说可能还有半个月，合同已经签了，店的招牌还要换一下。刘妈没再多问。电视突然冒雪花点，噗的一下，黑了。母女俩忙过去看，刘妈拍拍它，嘀咕：“最近时不时就这样。”</p>

秋芳摸摸后机箱：“这么热，妈，这电视开多久了。”</p>

刘妈是睡觉都开着，哪怕屏幕上都是雪花点。</p>

“就开一会儿。”她不好意思说实话。</p>

“秋林呢，都放假有几天了吧，人呢？”</p>

刘妈道：“打电报回来了，说要做实验。”秋芳皱眉。老实说，她对弟弟有些失望，出去一年了，春节就回来三天，现在暑期大假，干脆人都不见。让妈怎么想。指望不上。</p>

刘妈的窗帘脏了要换，她腿脚不好，不便爬高，秋芳帮她换了，又去水池里泡着，叮嘱刘妈不要动。隔天她来洗。刘妈笑说：“要你洗做什么，你的手是拿手术刀的，不是洗衣服的。”秋芳说：“拿手术刀就不用管妈了？弄无线电就不要家了。”</p>

刘妈知道女儿心思，反过来劝她：“儿女大了，有儿女的事，我也有我自己的事。”</p>

“妈——”秋芳长长地喊了一句。万语千言，说不出口罢了。可还是不得不说。以一个医生的敏感，秋芳担心她妈妈的状态。秋芳问：“妈，现在秋林也大了，上了大学，等于独立自主了，将来毕业分配工作不愁。你早算完成任务了。”</p>

“是。完成了。”是欣慰的口气。</p>

秋芳深切地：“妈，现在我们都大了，你不用为我们考虑，得为自己考虑考虑。”</p>

刘妈道：“现在不挺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