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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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月，美心都要回家一次。一般选在开工资那天，去酿造厂开了工资，然后回家打一头，住一夜。问问情况，也看看老太太。只是这次回来，家里气氛不太好。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后院，无精打采，对着盛放的月季花。美心从后面走上前，问：“妈，你不舒服？”老太太转头看她，眼神浑浊：“回来啦，没事。”</p>

“老大呢？”</p>

“出去卖酱菜了。”</p>

“最近生意怎么样？”</p>

“还不错。”</p>

美心还不知道老五的事，她在老二家，消息闭塞。家丽本打算等到八月十五聚会时再说，免得她太受刺激。</p>

“老五走了。”老太太没打算藏话。</p>

“什么意思？”美心问。</p>

“离开淮南了。”</p>

“什么？”</p>

“下海。”</p>

“哪个海，什么海？”</p>

“南方，厦门。”老太太还有点失落。六个孙女，从未有人走那么远。美心着急：“妈，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p>

胜发大厦门口，宏宇和方涛站在车外抽烟。</p>

宏宇得意地：“怎么样，消停多了吧。”</p>

方涛笑呵呵地：“有你的，的确风平浪静了。”</p>

“四哥，我跟你说这是小意思，就那么点事，男人在家，就要称王称霸。”</p>

方涛揶揄：“你做得了家喜的主？”</p>

“怎么做不了，我让她在家待着，她不就在家待着。”</p>

“她跟你妈休战了。”</p>

“各过各的。”</p>

“你现在是哪一头的？”</p>

宏宇连忙：“当然跟家喜一头的。”</p>

车站村，宏宇家，家喜已经有日子没见婆婆了。即使偶尔晾衣服，在阳台上远远瞧见了，她也装看不见。她现在愈发觉得，婆婆王怀敏过去根本不是什么艰苦朴素，她就是双重标准。过去非要给小曼用尿布，说是祖传下来的，能一直用，可现在呢，弟媳妇一说尿布不好，她立刻换了尿不湿，还自己掏钱买。</p>

快了，家喜怀揣希望。马上，香港一回归，她婆婆王怀敏也该退休了。到时候，她很可能继续回五一商场上班。有工作就好多了，能挣钱，白天还能打发时间，接触社会，不用跟公婆同一屋檐下，好歹算个解脱。她想买房，搬出去。宏宇不是不努力，但暂时还看不到巨大效果，只能忍。</p>

“家喜。”王怀敏敲门。</p>

家喜老不情愿开了门。</p>

王怀敏带着笑脸：“家喜，有个事跟你商量。”</p>

无事不登三宝殿。</p>

家喜不说话，等着她说下文。</p>

王怀敏道：“你弟妹的妈要来淮南看病，能不能借你们房间后头的小屋住住？就几天，凑合凑合。我们那边实在住不下。”</p>

家喜顿时火冒三丈，但又不得不压住，笑说：“妈，要住，我没意见，但我得提醒一句，那屋子可是冬冷夏热，别病没看好，又住出新毛病来了，最好是住宾馆，反正也没几天。”</p>

王怀敏被噎住，只说，到时候看。</p>

家喜气得晚饭没吃。待宏宇回来，她把火一股脑撒出去。宏宇挨着打受着骂，还是不理解家喜的过分自尊。</p>

“亲戚不就是这样，你帮我我帮你。换位思考，如果是你妈病了，需要一间房暂住，我大哥他们肯定也愿意让出来。”</p>

“没那天！”家喜开始收拾东西。回家！她要回家住。这次回娘家，她是铁了心，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她绝不再回婆家！</p>

电视里在重播香港回归文艺晚会。过去有阵了，但热潮还在。</p>

老太太、美心、家丽三个女人坐在电视机前，开始都不说话。终于，美心率先打破沉默。</p>

“家丽，老五的事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p>

家丽解释地：“妈，那时候你不在家，这不没来得及跟你说嘛，事发突然，那天来了那多人，老五不得不走……”</p>

美心不高兴：“那也应该第二天告诉我，哦，我的女儿，突然走了，失踪了，去什么厦门，我隔了这么多天才知道。”</p>

“妈——”</p>

美心继续抱怨：“当初我就不想去老二那儿，你们非让我去，现在好了。”</p>

“根本两码事情。”</p>

“老二那小子也不听话，放学回来，我让他吃饭，他非要做完作业才吃，饭都凉了，还要热！反反复复。”</p>

老太太劝：“愿意做作业是好事。”</p>

“还有酱菜摊子，生意掉那么多。”这才是美心的重点。</p>

“都是按照你的方子做的。”</p>

“这事不提了。”美心老大不高兴，“香港都回归了，我们家却有人跑了。”</p>

有人进门，是老六家喜，带着泪。</p>

美心心疼：“怎么了这是？”</p>

老太太也问情况。家喜见到亲人，放声大哭。家丽心里本来就毛，家喜一哭，她更着急：“老六，有事说事，哭什么！多大的人了，有什么不能解决的。”</p>

家喜哭嚷着：“王怀敏……王怀敏欺负人……”</p>

后院，小年靠墙站着，朝汤家后院方向看。汤小芳出来了。小年吹了声口哨。小芳说：“你别惹事了。”</p>

“你给我个准信。”</p>

“不行。”</p>

“我上班了，有工资，要不我支持你吧。”</p>

“支持我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