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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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心哈哈大笑，从家喜手里捏过那一点点纸，蘸蘸口水，粘在右眼皮上。“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呵呵地，是疯癫癫的喜。刘妈进院子，嚷嚷着找小美。</p>

美心感怀于心，连忙跑过去，一边说我是我是，一边拥抱住刘妈。家喜嘀咕：“两个疯子。”</p>

越过美心的肩，刘妈指着家喜，喃喃地：“坏人……坏……坏人……特务……坏人，走，你走！”</p>

家喜不愿恋战，从前门走了。秋芳来找她妈，见何家凌乱至此，忙问怎么回事。美心哭得更厉害。</p>

晚间宏宇就批评家喜。一是说她不懂顾全大局，妈不见了，应该先找妈。家喜道：“我不找方子呢吗，谁知道那人什么时候来，回头被老三、老四碰到了，又得分。才多大一块肉，再分分，成苍蝇腿了。”</p>

宏宇不满，说：“所以说你就是没文化，不懂得怀柔，一根直肠子通到底，吃什么拉什么。”</p>

家喜不耐烦：“甭废话了，方子都没了。”</p>

宏宇说：“你要方子，方子是不是在妈那儿，那你是不是要稳住妈，那你是不是该去找妈，妈一高兴，没准就把方子给你了，现在好，弄得鸡飞狗跳，也没拿到。”</p>

“我再说一遍，方子没了。”</p>

“没了？”</p>

“妈当着爸的面，烧了。”</p>

“听着怪瘆人。”宏宇啧啧，又说，“还有第二点要批评你。”</p>

“有话说有屁放。”</p>

“注意孩子。”宏宇柔声，他对家喜这一胎寄予厚望，“妈说了，你现在就是老大。”</p>

家喜侧目：“哪个妈说了？”</p>

“我妈。”</p>

“你跟她说这事了？”</p>

“不是我说的。”宏宇不承认。</p>

“那她怎么知道的？”</p>

“不太清楚。”宏宇死皮赖脸，“反正，希望大大的。”</p>

家喜说：“你以为养个孩子容易的，不要钱？反正妈这方子，不管软的硬的，咱们得抓在手里。都怪你，当初在那儿住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找找，就在爸的遗像后头。”</p>

宏宇嘟囔：“爸的两只眼瞪那么大，跟铜铃似的，谁敢靠近。”</p>

翻过暑假，光明要去上海读研。研究生是公费，学校有点补贴，又利用课余时间兼职，写稿，狠赚了点钱。光明已经不怎么问家里要钱。家文得知，又欣慰又失落。欣慰是，孩子长大了，能挣钱了，终于熬出来点。失落是，一天天地，眼见着，孩子在经济上不再需要她。开学前忙，寄行李搬家，还有课要代，光明没来得及回家。十一前，打电话回去。光明问家文需不需要钱。家文来一句：“不需要，回来再说。”意思很明显，希望光明国庆能回来。</p>

那就回吧，买了车票，星夜赶回，家文在厨房里忙忙活活。再过二年她也即将退休。“妈，别忙了，那么多菜吃不掉。”厨房，光明站在家文身后。家文麻利地炒着菜：“再弄个腰花。”</p>

光明拿出个信封，走到家文跟前，伸出去：“妈，这个给你。”</p>

家文有些慌乱，一只手还握着锅铲：“这什么？”从口子上露出一点，是钱的颜色。“不要不要，你自己留着。”家文连忙拒绝。“拿着吧。”光明往她围裙上的小兜子里塞。推推搡搡间，终于收下，家文鼻子一酸，就要落泪，但还是忍住，转为喜悦。继续在煤气灶锅台边忙碌着。为人父母不求子女回报，然而真等到“乌鸦反哺”，却也百感交集，仿佛前半生的辛苦都值得。</p>

光明经济独立，老范也高兴，中午多喝了两杯酒。半路父子做了这么多年，倒也相安无事，逐渐向好。曾经，光明是那样的不接受他——表面接受，心底抗拒。然而那么多日子过去，水滴石穿，铁杵成针，时间就有那种魔力，他也不得不承认，母亲家文和老范是有感情的，少年夫妻还求老来伴，半路夫妻，更是但求为伴，度日经年。</p>

光明启程的日子，家文和老范非要去火车站送。三个人坐了公交，大包小包，提前一个多小时到站外头等。站前花池台子上，光明和家文坐着，老范面对面站着。风吹过来，一阵桂花香。</p>

“好闻。”家文说。</p>

“桂花开了。”光明接话。</p>

桂花落到老范头上。光明笑着帮他捏。家文呵呵笑。</p>

“给你们拍个照，景不错。”</p>

照就照，家文站起来，和老范并排，背景是桂花树，星星点点米黄。光明用手机拍了，给老范和家文。</p>

老范瞅了瞅，笑说：“我怎么这么老？那么多白头发。”</p>

家文纠正：“光打的。”</p>

重照一张，好很多。又一阵风来，花香更浓。十月的阳光，打在身上，舒舒服服的。这一刻，光明才恍然觉得，他们是一家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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