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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听他漏出了州西瓦子边的建隆观，立刻想到蔡佑所贪财物八成都藏匿在蔡相宅对面的建隆观里，难怪赵昪他们怎么也查不到赃物。发现阮玉郎随口道来，丝毫不怕赵栩知道，灵光一闪，她眼波流转，对阮玉郎笑道：“你若诚心待我好，怎这么吝啬？这汴京城里你经营了几十年，哪行哪业那条街巷没有你的产业？既然说你的也是我的，不如早点都送给我。”</p>
她扬起下巴，学着阮玉郎方才那样托着腮，也挑了挑眉叹道：“我们做女子的，仰仗夫君，不如仰仗财物来得牢靠。你的终究是你的，一旦他日我红颜老去或者惹得谁看不顺眼，又来一个什么姐姐妹妹的将我害了，那些就变成她的了，连我生的儿女都要喊她母亲。只有上了自己嫁妆单子私库单子心里才踏实。还是说，你不过是嘴上哄哄我？”</p>
阮玉郎冷不防九娘现学现卖，看着她三分幽怨三分撒娇三分戏谑一分凄楚的模样，心里痒得厉害，很想将她搂在怀里好生搓揉一番，却按捺着往身后隐枕上靠了靠，歪了头笑：“了不得，阿玞你这招用出来，世间男子怕没一个挡得住的。不过——”</p>
他瞪大眼一本正经地道：“说到财帛呢，世上也没哪个男子肯全交付给后宅的，男子手中没了钱，就跟那龙没了筋似的。若有人说全都给你，必定是骗你的，说不定你还要人财两空。对了，连苏瞻都往你嫁妆单子上和私库里添了不少东西，难不成我还不如他？”</p>
九娘手指在案几上敲了几敲，想到颈上悬着的那颗小牙，笑得更欢畅：“同他比有什么意思，我早说你比不上六郎，美貌比不过他，这个更比不上他。”</p>
赵栩在廊下大笑起来：“阿妧，我可真的人财两空了。你切记收好我魂魄，顾念着我一些。”</p>
高似见赵栩听着里面二人私语调笑毫不生气，还这么开心，更是不明白。</p>
阮玉郎不以为然地摇头：“赵栩哪点东西，算得上什么？怎好和我能给你的相比？”</p>
九娘叹道：“他的财物自然比不上你，难得的是肯倾尽所有。你富足天下，却只肯给我九牛一毛，你的确不好和他相比。不如这样，你说要我心甘情愿嫁给你，我要是应了，你就依我所求。此话可还算数？”</p>
阮玉郎笑着点头道：“自然。你这是应了？”</p>
九娘也笑了：“那我应了你，你就放下这一切，今日就随我去青神吧。”</p>
阮玉郎一愣，摇头道：“傻孩子，那却不能，我虽中意你，却要和天下同在手才有意思。”他唇边浮起笑容：“你难不成信那些戏文之说，以为世间真有痴情儿郎为着心上人连江山都不要？”他看向西窗：“还是赵栩这般骗过你？”</p>
“六郎不曾这么说过，我也不会这么求他。我心悦他，自然盼着他壮志得酬。我同你，只是交换，一物换一物而已。既然是交换，我付出的是余生年华，自然要换来配得上的物事。”九娘深深看入阮玉郎眼中：“又或者，你所谓的依我所求，原本就是你的打算？你明知高似不会带六郎入宫涉险，就设法让我们自己提出来要入宫，还故意刁难我们，趁机换些你想要的条件。若是高似被六郎说服了，你就扮作万般无奈才答应。这样一来，一旦六郎在宫中出了事就与你无关？还不影响你继续利用高似？”</p>
阮玉郎笑容一凝，意识到从他一句建隆寺开始就被九娘一步步绕了进去。若不是他真的动了一点心，怎会被她设计了。一念灭，一念生，阮玉郎并指成掌，一念生，一念瞬间又灭，袖中掌还是松了开来。</p>
九娘却厉声问道：“你今夜原本就要带六郎入宫，你要借赵棣和太皇太后之手杀他。你在骗高似，对不对？”</p>
轰然一声响，两条人影相继穿窗而入，转瞬到了罗汉榻前。</p>
阮玉郎一动不动，看看自己心头的手掌，抬头对高似苦笑道：“你不信我？”</p>
又一条人影鬼魅般窜了进来，一剑刺向高似背后，却是刚回来不久的阮小五。</p>
高似反手一拳，击中阮小五手中软剑，剑身直朝阮小五脸上弹了回去。</p>
赵栩拖起九娘往门外退去，一剑刺向如影随形般追来的阮玉郎。</p>
他刚退出门，见阮玉郎一把抓向九娘的手落了空，立即就停住了脚，目光阴森，来不及细想，立刻抱住九娘扑回门内。</p>
噗噗噗，几排短短的三停箭插在门外。</p>
赵栩出了一身冷汗，把九娘扶起来：“可有受伤？”</p>
九娘回头一望，院子里空荡荡，三面屋顶上却都站着手持诸葛连弩面无表情的大汉，越想越后怕，见阮玉郎方才还对她怀柔嬉笑，谈恩说情，即刻就会痛下杀手。她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测。她看向赵栩，却知道无论如何他都要进宫去，眼中刺痛得厉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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