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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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阿姊回来，我又回到以前那样了呢。”穆辛夷低声道：“我不想和阿姊分开。”</p>

李穆桃的背一僵，忽地转过头来：“阿辛，你瞒着阿姊什么没有？为何还会回到以前？”</p>

穆辛夷蹲下身，趴在浴桶边上，拨拉了一下水：“我没瞒着阿姊，我这么突然就好了，像是跟老天借来的。或许有一天老天就收回去了。”她抬起头：“傻也没什么不好。就算变回去了，阿姊你也不要难过。我还是你的阿辛对不对？”</p>

李穆桃伸出湿淋淋的手，摸了摸穆辛夷的鬓边，吸了口气：“阿姊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去中京没事的。”</p>

她叹道：“只是秦州城的消息，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陈太初将我的人都抓了起来，他们是生是死还未知。等一切都安定了，阿姊会想办法的。你放心。”</p>

穆辛夷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阿姊，我已经很高兴了。我见到了太初，他也想起我了，我还总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那么好，真的不能再好了。可是我的阿姊不好过，阿姊心里难受，还有元初大哥，他更加不好过。我不放心。”若她再变回傻子，她什么也做不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为阿姊操心了。</p>

李穆桃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阿姊要的，和你要的，不一样。你别担心，我很好。阿辛，你去高柜上，把那个锡盒拿过来，你脸上被蚊子咬了好几处，阿姊替你擦一擦。”</p>

穆辛夷小脸在李穆桃的手臂上贴了一贴，沾得都是水，笑嘻嘻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p>

高柜上，堆着许多药，金疮药，防蛇虫的，治蚊蚁叮咬的，还有一个朱红漆盒格外显眼。穆辛夷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朱红漆盒，这里头是阿姊从梁太后处偷来的解药。那夜阿姊送他们出城后原本要把这个拿去给魏翁翁的，却因为赵军攻城再无下文。</p>

阿姊毫不在意地放在这上头，又是为了什么？</p>

寅时刚过，睡梦中的穆辛夷被匆匆摇醒。</p>

李穆桃全幅甲胄在身，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将两个包袱塞入她怀中：“秦州的赵军连夜往凤翔去了，你现在立刻去兰州。”</p>

穆辛夷急道：“阿姊你呢？”</p>

李穆桃拖着她往外走：“我要去接应太后，今夜她恐怕会腹背受敌，一旦大败，二十多万人退也无处退。”</p>

穆辛夷拉住她：“阿姊你别去——”</p>

李穆桃沉声道：“车马都准备好了，赵军一旦夺回凤翔，只怕会趁势来攻打熙州。阿辛你乖乖地去兰州等我，卫慕家的人会照顾好你的。”</p>

穆辛夷死死拽着她喊道：“阿姊你不要去打仗，我们一起走好不好？”</p>

旁边十几个军士押着州衙里的两个婢女，抱着好几个包袱匆匆迎了上来，对李穆桃行礼道：“长公主，都准备妥当了，即刻就能出城。”</p>

穆辛夷含着泪一路和李穆桃纠缠着，李穆桃只不理她。梁氏虽然可恨，但二十多万西夏儿郎却是她李家的臣民，如今局势不妙，一旦保不住大军实力，西夏危殆，她又拿什么去中京和手段狠毒的赵栩和谈。</p>

“别胡闹——”李穆桃手上用力，将她塞入马车，转头喝道：“好生守护辛公主！”</p>

卫慕家的部曲立刻扬鞭策马，马车和二十多骑从熙州城北门奔出，往西北兰州方向驰去。</p>

穆辛夷含泪回首，望着被火把映亮的熙州城城墙，手上的包袱沉甸甸的，触手之处硬得很，她心中一动，打开包袱，那朱红的漆盒在暗黑的马车车厢里泛着油光。</p>

应知爱意是流水，斩不断理还乱。穆辛夷抱着漆盒，眸子晶亮，猛然掀开了车帘。</p>

咸阳县的渭水，近岸处一片血红，厮杀声震天。从咸阳北往武功县，三五十里路上尽是丢盔弃甲的西夏大军。</p>

身后紧追不舍的“陈”字大旗如飓风过境，摧枯拉朽般不断来回，将末尾的几千夏军迅速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种家军、杨家军两路重骑铁蹄近万人，南北合围，跟着“陈”字将旗，不断蚕食着包围圈里的西夏步兵，长刀寒光凌冽，如入无人之境。夏军自入侵以来，从未遭受过这等砍菜切瓜式的屠杀，举目望去，已尸横遍野。</p>

陈青手中银枪缓缓指向远处不断移动的西夏中军帅旗。染血的枪头处，红缨吃满了血，垂挂在枪身上，不再随风摆动。</p>

“追——”</p>

大旗再次突进，一路杀入。万骑齐声呐喊：“杀——”</p>

中军帅旗下的梁太后，娥眉轻蹙，看着那面“陈”字大旗，脚尖轻轻踢了踢马肚：“传令，中军一万重骑军变后军，列阵迎敌，弓箭手在此列阵接应。大军退守凤翔——”</p>

片刻后，重甲的西夏骑军如黑云般翻滚着，返身迎向陈青。关中平原的地面颤栗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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